沈阳城的春风裹着新翻的泥土香,吹得城门口的"东三省承天府"木牌吱呀作响。张宇立在巡抚衙门的演武场上,望着远处新砌的青砖墙——那是刚落成的"奉天府学",飞檐上挂着的铜铃被风一吹,叮咚声里混着远处学堂的读书声。
"陛下,这是《东三省学政细则》。"周文焕捧着个蓝布包,打开来是三卷竹简,"臣按您的意思,把官学、私学的事都理清爽了。"
张宇接过竹简,先翻到"私学"篇:"凡民间士子、商贾、匠户,愿设义塾者,只需向县衙报备。先生须有秀才功名,或能通《西书》《算学》,经县学山长考核通过,便可开馆。"他抬眼,"学生呢?"
"学生不限出身。"周文焕指了指第二卷,"农夫之子、匠户之儿,只要家长愿意送,都能入学。学费嘛......"他顿了顿,"私学自行定规,或收粮米,或纳布帛,但不得苛索——县学每月要派督学巡查,若查到乱收费,先生要罚抄《朱子家训》百遍,还要公开认错。"
张宇笑了:"好!让穷家娃也有书读。"他翻到第三卷,"那官学呢?"
"官学分三级。"周文焕展开第三卷,"府学归承天府首管,学生是各县推荐的'廪膳生'——家里穷得交不起束脩的娃,官府每月给三斗米;州学由知州管,学生是各乡选的'增生';县学由知县管,学生是村里挑的'附生'。"他指了指末页,"官学学生毕业,要参加'岁考',考过的人......"
"考过的由官家安排活计。"张宇接口,"种地的去屯田营当教习,打铁的去百工局当师傅,算账的去税局当账房——酬劳嘛,按手艺定,每月五斗米起。"他摸了摸下巴,"这些酬劳从哪出?"
"从县里的'发展银'里出。"周文焕翻开另一页,"各级官府收的赋税,留一半给本地发展。县里留一半,修桥铺路、建学堂、置义仓;市里再留一半,给商户发补贴、给工匠发奖励;省里再留一半,办大的工程,比如修运河、铸火炮。"他声音放轻,"最后剩的一半,才上缴国库。"
张宇手指敲了敲案几:"这叫'层层造血'。"他想起去年在关内见过的烂摊子,"以前赋税全往上交,地方连修城墙的钱都没有。如今......"他望向窗外正在翻整的田地,"县里有钱修水渠,市里有银开市集,省里有饷铸军器——这才是活的。"
"还有财政监督。"阎罗刃突然开口,他从袖中抽出个铁牌,"臣让人打了这'天子剑',发给五十名财政使。每到一地,他们有权查账,查税册,查粮仓。"铁牌上铸着"钦命财政使"五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个财政使配二十名侍卫,都是从禁军里挑的好手。"
"财政大臣呢?"张宇问。
"设正副两位。"周文焕递上《财政志》,"正使总管全国税赋,副使专管国库。臣己从南京调了老账房刘先生来当正使,他管过三十年户部,最会算账。"他压低声音,"刘先生说,从前户部的账本能堆成山,如今用'西柱清册法'——旧管、新收、开除、实在,一笔笔都记在铁皮柜里,谁也改不了。"
张宇翻开《财政志》,见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表格,连"某县某月收稻谷五千石,支修桥银三百两"都写得明明白白。他合上书,看向陈玄:"陈将军,你说这法子可行?"
陈玄挠了挠头:"臣是粗人,可听着比从前清楚多了。就说咱承天府吧,去年收了十万石粮,按新规矩留五万。三万修城墙,一万建学堂,一万给伤兵做冬衣——剩下的五万上缴国库。陛下您看,上个月城墙修好了,学堂开课了,伤兵都穿上了新棉袄......"他声音发颤,"这才是咱们要的大明!"
日头渐高时,张宇站在奉天府学的杏坛下。新漆的红木课桌上,十几个小娃正跟着先生念:"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先生是个戴方巾的年轻人,原是海城的秀才,此刻举着戒尺喊:"小栓子!'明月别枝惊鹊'——你又打瞌睡!"
张宇笑了。他摸出怀里的玉玺,放在胸口。那温润的搏动,像极了心跳。
"传旨。"他对周文焕说,"明日让刘大人带着财政使去辽阳,先查查去年的税账。再让陈将军派三百兵,护着他们——谁敢阻挠,按'抗旨'论处!"
"喏——!"
风卷着新抽的柳枝掠过杏坛,几个小娃追着纸鸢跑过,笑声撞碎了满树的花苞。张宇望着远处正在丈量田亩的田长,望着街角挂着"百工局"招牌的铁匠铺,望着城门口新立的"劝学碑",忽然觉得,这东三省的土地上,正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不是庄稼,不是刀枪,是人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