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掀翻了第三根地钉时，江月霖终于意识到林墨东所谓的"租了帐篷"，其实是学校天文社淘汰的旧器材。蓝白相间的帆布在暮色中哗啦作响，像极了即将起飞的降落伞。
"你确定这能住人？"她攥着被吹得鼓胀的帐门，发丝糊了满脸。
二十米外，林墨东正单膝跪在沙滩上调试赤道仪。听到喊声，他抬头时恰好被海风吹开刘海，露出额角一道浅浅的疤痕——上周帮江月霖修望远镜时被掉落的三棱镜划的。
"理论上，"他指了指不远处岬角的礁石群，"在涨潮前搬到那里就..."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首接拔起了整顶帐篷。江月霖尖叫着去抓飞走的帆布，却被惯性带得往前扑去。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林墨东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她整个人摔进他怀里，两人一起陷进潮湿的沙地。
"实践上，"他闷哼一声，手还护着她的后脑勺，"现在需要Plan B。"
潮水的气息突然变得很近。江月霖撑起身子，发现自己的手掌正按在林墨东的锁骨下方，那里有一处烫伤痕迹——后来他承认是七岁时偷煮泡面，为了看同时发生的象限仪座流星雨。
他们最终在礁石凹处搭了个简易栖身所。林墨东用树枝和防水布围出半封闭空间，空隙处塞满海藻做防风层。江月霖跪坐在里面铺睡袋时，听见他在外面生火的声响，打火机咔嗒了至少十次。
"你居然会野外生存？"她探出头，看见林墨东正用军刀削烤鱼用的木签，刀刃反射的火光在他脸上跳动。
"父亲教的。"他头也不抬，"有年冬天被困在天文台..."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江月霖知道他又想起那个雪夜——十年前父母车祸时，七岁的林墨东独自在郊外天文台等了整整一夜。
"尝尝这个。"她突然往他嘴里塞了颗贝壳里找到的珍珠贝，咸鲜滋味在舌尖炸开。林墨东被呛得咳嗽，眼角泛红的样子在火光中格外生动。
凌晨一点西十七分，英仙座流星雨如期而至。
没有帐篷反而成了优势。他们裹着同一条羊毛毯躺在礁石上，银河像打翻的牛奶铺满墨色天幕。江月霖的右手和林墨东的左手十指相扣，两枚新戒指偶尔碰出细微轻响。
"第三十七颗。"林墨东突然说，"你许愿了吗？"
江月霖转头看他被星光描摹的侧脸："同一个愿望许三十七次会不会太贪心？"
"不会。"他指向天顶某处，"因为..."
一颗特别明亮的火流星突然撕裂夜空，余迹持续了整整十二秒。江月霖的惊叹被林墨东的吻封住，海盐的味道混着他身上特有的雪松气息。这个吻比天文馆那次更从容，他轻咬她下唇的力度刚好够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印痕。
"我父亲说过..."林墨东抵着她的额头喘息，"流星雨是宇宙最浪漫的统计误差。"
潮声忽然变得很近。江月霖发现他右手攥着什么东西——是那个从空间站带回来的数据核心，此刻正发出微弱的蓝光。
"涨潮了。"林墨东突然抱起她往高处走，跛行的步伐在沙地上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印记。江月霖搂住他脖子时，听见他心跳快得不正常。
翌日清晨，他们在被海水浸湿的背包里发现了煤球。这只橘猫不知何时跟来，此刻正得意地甩着尾巴，面前摆着五颗完美的珍珠贝。
"这是..."江月霖捡起其中一个，发现贝壳内侧刻着极小字迹：【J?L 2003】
林墨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翻遍所有贝壳，在最后一个里找到张防水纸条：【给小北斗和小月亮的海图坐标】背面是串经纬度数字。
"不是意外。"他声音沙哑，"他们计划好了一切。"
初升的太阳将两人影子拉长投在沙滩上。江月霖踮脚把贝壳项链戴在林墨东颈间，金属扣相触的瞬间，远处海面跃起一尾闪着银光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