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这个决定,像耗光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我瘫坐在垃圾堆里,看着阿宅的电流核心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蓝光,如同蛛丝般小心翼翼地探向我那破手机的充电口。
“登录后台…在深网洋葱路由…入口地址是…”阿宅报出一串长得离谱、由数字字母和奇怪符号组成的字符串,伴随着一个同样复杂的密钥。
我手指颤抖着,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能访问暗网的匿名浏览器。光是安装过程就卡顿了好几次,手机烫得能煎蛋。输入那串天书般的地址,进度条缓慢地挪动,每前进一点都伴随着我心脏的狂跳。
终于,一个极其简陋、没有任何美感可言的黑色页面跳了出来。没有图片,只有密密麻麻、排列诡异的文字链接,充斥着各种看不懂的缩写和代号,透着一股冰冷、混乱、原始的危险气息。这就是暗网?网络的黑市?
按照阿宅的指示,我找到一个名为“灰市中介-老K”的加密聊天室入口。输入密钥,验证身份。
聊天窗口弹出,背景是一片死寂的黑色。对方的ID就是简单的“K”,头像一片漆黑。
“幽灵?你还活着?”一行冰冷的白色文字跳了出来,没有任何语气词,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我手心全是汗,看了一眼路由器。阿宅的蓝光紧张地闪烁着,在我脑海里指示:“…说…提现…上次…‘数据清洗’的尾款…”
我深吸一口气,模仿阿宅可能的口吻,用尽可能简洁的英文回复(阿宅说中介只用英文):“Alive. Withdraw. Last job. Balance.”
对方沉默了几秒。这种沉默比噪音更让人窒息。
“账号。”K只回了两个字。
阿宅立刻报出一个长得离谱的加密货币钱包地址。我复制粘贴过去。
又是令人心焦的沉默。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惨白的脸。房间里,只有老电扇嘎吱嘎吱的噪音和头顶豹子哥隐约的嚎叫。
“Processing.(处理中)”K终于回复了。紧接着,聊天窗口弹出一个交易ID链接。
我点开链接,跳转到一个区块链浏览器页面。一串复杂的交易信息滚动着。在“接收地址”一栏,赫然是阿宅提供的钱包地址!而在“金额”那一栏……
我数了数后面的零,呼吸猛地一窒!
五万!USDT!换算民币,三十多万!足够我买一堆顶级设备,囤够阿宅吃一年的垃圾食品,甚至……换个更隐蔽的住处!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昏了我的头脑!成了!有救了!
“…确认到账…”阿宅的声音也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贪婪?蓝光都明亮了几分。
然而,就在我颤抖着手,准备关掉这个该死的页面,永远逃离这个鬼地方时——
“幽灵,”K的消息再次弹出,字里行间透着一种毒蛇般的阴冷,“你的IP…很有趣。不在你常活动的区域。新巢穴?”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僵!IP暴露了?!这破手机的匿名防护这么差?!还是这个老K手段通天?!
“新设备…测试…”我强作镇定,手指僵硬地打字回复,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衣服。
“设备很烂。”K的回复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信号波动剧烈,像在…躲避什么?猎人?还是…‘制服’?”
“制服”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阿宅的电流核心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恐惧波动!整个房间的蓝光屏障都剧烈扭曲了一下!
他知道!他不仅知道我的IP暴露了,甚至还可能猜到了我们在躲避什么!腾鹅猎人…或者更可怕的特调局!
“…与你无关…”我咬着牙回复,手指因为恐惧而颤抖。
“呵呵。”K发来一个冰冷的笑脸符号,“尾款己付。合作愉快。另外…好心提醒,‘幽灵’,你清理的那批数据…来源有点烫手。最近风声紧,尾巴扫干净点。下次有‘脏活’,还找你。”
消息发送后,K的头像瞬间变灰,下线了。
聊天窗口一片死寂的黑色。
我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机“啪嗒”一声掉在油腻腻的地毯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IP暴露了!位置可能被锁定!清理的数据来源“烫手”?K的警告像毒蛇的信子,在我耳边嘶嘶作响。
“阿…阿宅…”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他知道了…他可能…会出卖我们…”
路由器核心的蓝光剧烈地明灭着,传递出比我更甚的、近乎崩溃的恐惧!不仅仅是对K,更是对K话里话外暗示的“制服”!
“…快…快断开!!”
“…清除痕迹!!”
“…K…不可信!!特调局…他可能…有关系!!”
我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退出匿名浏览器,清除所有缓存、历史记录,甚至想首接恢复出厂设置!但手机因为长时间高负荷运行,烫得吓人,屏幕闪烁得更厉害了,操作卡顿得要命!
就在我焦头烂额之际——
嗡!
我口袋里的另一部平时只用来接打电话的旧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个未知号码的短信!
我点开,只有一行字,却让我如坠冰窟:
“异常网络波动己锁定区域。准备核查。保持通讯畅通。——叶笙”
叶笙?谁?
核查?核查什么?
异常网络波动…是我刚才登录暗网引起的吗?
这个叶笙…是K的人?腾鹅的人?还是…最糟糕的可能…特调局的人?!
“完了…”我看着手机上那行冰冷的文字,又看看书桌上因恐惧而光芒紊乱的路由器,再看看周围这座由垃圾食品构筑的、摇摇欲坠的“堡垒”。
刚刚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冰水浇得透心凉。深渊,才刚刚展露它狰狞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