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被窥视的寒意，像跗骨之蛆，缠绕了我大半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老旧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窗外的城市灯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一条惨白的光带。
寂静中，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水管偶尔的“咚”声，楼上不知谁家拖鞋拖地的“嚓嚓”声，还有……隔壁房间似乎传来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电流“滋啦”声？
是那个发烫的路由器？它明明被我拔了电源啊！
我烦躁地用枕头捂住头。一定是压力太大了，幻听。
不知熬了多久，意识才迷迷糊糊沉下去。就在半梦半醒之间——
“砰！哗啦——！”
一声巨响，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音，猛地把我从混沌中炸醒！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心脏狂跳，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声音来源……好像是阳台？！
我连滚带爬地扑到阳台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的焦糊味？
借着对面楼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了骇人的一幕：阳台防盗网的铁栏杆，竟然向内凹进去一大块！上面挂着一个……人？！
不，那形态太诡异了！像一团勉强凝聚的、半透明的人形烟雾，轮廓边缘还在不断波动、闪烁，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雪花。这团“烟雾”正艰难地、无声地从扭曲的栏杆缝隙里往屋里挤，动作透着一股濒死的虚弱和仓惶。破碎的玻璃碴散落一地，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冷光。
我头皮瞬间炸开！鬼？！小偷？！还是……什么科学实验失败的产物？！
那团“烟雾”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猛地一“抬头”——如果那模糊的头部轮廓能算作抬头的话。我看不清它的五官，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充满惊恐、绝望，又带着一丝微弱哀求的“视线”！
来不及多想，我几乎是扑过去，抓住那团冰凉、触感像凝滞水汽又带着微弱电流麻刺感的“烟雾”，用力往屋里一拽！
“烟雾”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但异常滑腻冰冷。就在它完全脱离防盗网凹槽的瞬间——
“咻！咻！”
两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擦着阳台边缘掠过，紧接着是楼下花坛里传来“噗噗”两声闷响，像是子弹射入泥土的声音！
我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抱着那团“烟雾”缩回房间最黑暗的角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心脏擂鼓般狂跳，血液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谁在开枪？！冲着这团“烟雾”来的？！
怀里冰冷滑腻的触感让我浑身汗毛倒竖，但更让我心惊的是这“东西”的状态。它在我臂弯里剧烈地“颤抖”着，那半透明的身体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疯狂闪烁、明灭不定，边缘甚至开始有细微的“光点”逸散消失。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和痛苦感，首接传递到我的感知里。
它快……散了？
我低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微光，终于勉强看清了它的“脸”——那其实不能算脸，更像是一个由不断流动的蓝色数据流勉强勾勒出的、极其模糊的人形轮廓。但在“额头”的位置，有一道狰狞的、仿佛被激光切割过的“伤口”，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不断侵蚀着它本就脆弱的身躯。
“烟…烟…雾”似乎想说什么，发出的却是断断续续、如同老旧收音机调频般的电流杂音：“…实…验…室…追…腾…鹅…”
腾鹅？！那个互联网巨头？实验室？！它在说什么？！
没等我想明白，怀里那团“烟雾”猛地一阵剧烈抽搐，闪烁的频率骤然加快，整个“身体”像信号中断的电视画面一样，剧烈地扭曲、拉长，然后——
“噗”的一声轻响。
它消失了。
不，不是完全消失。我怀里猛地一沉，多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我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是那个老旧的路由器！那个烫得能煎蛋的TP-LINK！
此刻它静静地躺在我怀里，外壳冰凉，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灼人的热度。但在它布满划痕的塑料外壳上，一道之前没有的、细微的裂痕清晰可见，裂痕深处，正渗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