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九,江都晴。
战后余烟尚未尽,江都策楼却灯火不熄。
谢锦言夜坐于图案前,静观三海关布图。
鱼归披衣走入,肩伤缠绷带仍渗血,他低声问:
“你要亲自去三海关?”
谢锦言道:
“倭朝不会再试水而退,下一场,是实战。”
“江都守得住,是因敌未尽力;三海关若失,南岸皆危。”
鱼归沉默片刻,终低声:
“我不能随你去了。”
谢锦言点头,未强留:
“你守江都,调南线支援,三日一报。”
“我留风笙给你。”
鱼归一怔:“他不是你最信的刃?”
谢锦言眼中冷光微转:
“我去三海关,不靠刃。”
“我靠舰。”
八月二十一,策司首舰【寂光】启航。
全长十丈,三帆六翼,主炮口六座,隐钩藏锋,号称“江南巨舰第一”。
随舰而行者,尚有“凌波”“凤鸢”“踏浪”三艘副舰,均为策司新造战舰。
策舰编制成立,史称“策海前锋营”。
庄以瑾不请自来,于寂光后舱设“监席”,朝命在身,首言:
“本官督战,不干政。”
谢锦言看他一眼:
“你不干政,我便不误战。”
临行前夜,她召来风笙。
风笙执卷而至,谢锦言将一物递至他手中——一封东越线谍密信。
信中提到:
“倭舰本不驻江都,实为调动声东击西。”
“黑浪主舰,己绕道东越渔港,欲于三海关南海线偷袭。”
她沉声道:
“你去东越。”
“这场仗要赢,先要知敌真正的旗。”
风笙比出手语:
【你若有危?】
她笑了笑,神色却无一丝轻松:
“我有寂光为甲,刀锋为图。”
“但你,是我唯一的眼。”
风笙应声而去。
三日后,三海关前线。
海风巨浪,惊涛如鼓。
策舰列阵东南之湾,谢锦言亲登指挥楼,持策旗,衣裳猎猎。
庄以瑾立于一旁,远眺海面,眉头微皱:
“你来得太早。”
谢锦言道:
“敌若善谋,必欲我迟。”
“我若早至,便有备。”
庄以瑾道:“但你人寡船稀。”
她低声:
“策舰三日一换阵,每夜一暗伏。”
“我用动静之计,胜人之数。”
他望她半晌,忽而轻笑:
“我终于懂,太妃为何不愿你入主。”
“你太难控了。”
谢锦言转身,不理他,只看海。
而此时,风笙己至东越渔港。
夜色中,他潜入破庙侧屋,见到了潜伏于东越的策司谍者“卿露”。
卿露将一张绘图摊于石桌之上:
“黑浪号,全长十一丈,三重舰腹,暗藏火弩。”
“其主舰内设‘浮栈’,可藏小舟西艘,突袭而出。”
“目前藏于东越破岸之后,拟绕三海关东南入线。”
风笙点头,迅速书密信三封,令卿露分投三线。
他回望海岸,心中一寒:
【这场仗,不是试探,是灭门之意。】
风笙密信送抵三海关次日,谢锦言召集全舰议战。
她手摊海图,指三点:
正南浮港,设雷阵水缆,引敌主舰;
东南雾线,设“折翼舟”,布三面伏兵;
北岸灯署台,藏“火镜装置”,可借光引爆敌舱。
庄以瑾闻之动容:“你居然连火镜也改进了?”
谢锦言道:“照敌心,不照敌形。”
“黑浪藏形于海,不能用视,需引光而测位。”
“你不问我为何有这等细密兵器?”
庄以瑾低声道:
“问你做什么,我不是来拦你的。”
“我是来,见你成的。”
谢锦言看了他一眼,罕见无言。
八月二十六,战前夜。
寂光舰全体静默,风起波沉。
谢锦言于指挥舱写下一纸兵令:
“策舰三式:守、引、歼。”
“敌若来,先守;敌若入,则引;敌若陷,则歼。”
她封令,盖策印,递交庄以瑾,语气清寒:
“我此一战,或功或亡。”
“若我亡,策司交于鱼归。”
庄以瑾接令,神色复杂:
“你若亡——这天下也未必有得守。”
远海之上,井上武藏立于黑浪主舰之顶,衣袍猎猎。
他仰望星空,轻笑:
“谢锦言,你终于布完你的棋了。”
“那就,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