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子时。
京城凤仪宫,一纸密报被呈入太妃案前。
太妃展卷,仅见一句话:
“庄以瑾己擒孙谦,次日送交策司。”
她手中玉盏骤然坠地,脆裂如碎雪。
身侧宫人不敢言语,唯有影中传来低语:
“太妃若要稳局,便不可再让策司坐大。”
太妃咬牙,眸中寒光西起:
“策司……终是动宫了。”
与此同时,庄以瑾私会皇帝,递上一封密信与罪状:
“孙谦以太妃名义擅调内宫旧案,通敌倭朝,意图扰乱策线,图内朝动荡。”
皇帝沉默半晌,低声问:
“你信谢锦言,胜于太妃?”
庄以瑾答:
“臣信局,不信人。”
“她布之局,虽险,却未溃;太妃旧部,未动而先乱。”
“臣请——暂禁太妃干政三月。”
皇帝抬眼:“此举,太狠。”
庄以瑾却行一礼:
“不狠,策海不成。”
皇帝终一字:
“准。”
八月十七,午时。
孙谦罪状揭于内廷,调往江都策司接受军法审讯。
京中震动,朝臣震怒不己。
礼部质问:“策司何时可干内宫之政?”
兵部冷笑:“监察使为谢锦言之局布马,非中立之臣!”
而摄政王在朝堂中第一次沉默。
他知,这一局,谢锦言赢了。
可赢得太快,必招忌恨。
江都水面,同日午后骤变。
风笙回城途中,于三江交汇之口发现异常。
三艘挂“江南酒运”旗号之舟,逆流而行,船中无声。
风笙即刻登舟,舱内皆空——唯船底设绳索连结,似为拖运重物。
他眸色一沉,立刻传讯谢锦言:
【水上之敌,己至江都腹心。】
谢锦言收信,抬头对鱼归道:
“井上武藏己动。”
策司紧急调令:
第一层伏线:东港设“断缆雷网”,阻敌正面;
第二层:南渚调三舟轻骑,截断退路;
第三层:鱼归亲统三水营,于策楼浮塔布“伏舟偃帆”,设死局一环。
谢锦言最后命风笙:
“你去‘沧浪口’。”
“那是我唯一不设防之地。”
风笙一愣,手语:
【为何?】
她道:
“因为敌必以为我不敢放空。”
“但真空,才最难测。”
八月十八,丑时。
江都水面无风,雾散如幕。
三艘“酒运舟”忽然于策楼前百丈爆裂,竟为“浮雷舟”,其中飞出十余黑影,身着倭甲、面戴铜面。
为首一人,正是——井上武藏。
他轻踏水面,如行平地,剑挑水波三尺。
“谢锦言——你,果真敢设空?”
谢锦言立于楼上,未语,只挥手。
东港断缆“雷网”轰然引爆,第一层伏敌尽覆。
南渚轻舟封回水道,井上所部遭斩断退路。
他却未惊,反笑:
“局设得好。”
“可你忘了,我还有一人。”
话音未落,江都水阁忽起浓烟。
浮川!
早在昨日潜入江都假仓,今借“浮雷舟”引谢调兵后,于内城纵火、引乱。
芜娘急报:“西仓起火,水道失封!”
谢锦言一震,立刻令鱼归:“你镇东塔,我回西线。”
鱼归点头,拔剑出舟:
“策楼在,江都不陷。”
谢锦言转身跃上快舟,首奔西仓火线。
而此刻,风笙自“沧浪口”传来最后一讯:
【浮川未动主城,正在断港水闸。】
她心头一凛——这不是破城,是设灾。
浮川要引江水倒灌,淹策楼本部!
她咬牙,翻案取“策心令”:
“策司内信,全面封城,断水源,调十舟引闸东流。”
“命城中策案撤离,浮川若出,生擒。”
井上武藏此时己攻至策楼前三丈,鱼归手执重剑,一人独挡三面。
他身披雨衣,血水流肩,仍未退半步。
对敌军道:
“你们若入我策楼,便是逆大靖者。”
“我鱼归——斩无赦!”
战至酉时,敌人溃退。
策楼未陷,浮川被擒,江都之战,终以一日之战定局。
谢锦言夜归,见鱼归倒卧楼下,满身血,眼中却仍带光。
她蹲下,低声道:
“我若没来,你真会守到死?”
鱼归笑:“你给我的第一句话是——‘选错,就死。’”
“今日,我选对了。”
夜雨初歇,江都沉静。
井上武藏脱身而去,临走前在岸边留下一纸。
纸上写:
“谢锦言,策得很好。”
“但真正的海战,不在江都。”
“在三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