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策司自得“定议敕权”之后,谢锦言亲率贺宁、风笙,着手查验三司官卷、兵部外调令。
她知道,“镜水渡”一案,不过是旧贵试刀的前锋。
她要真正立威,必须拔掉这些沉埋数十年的烂根。
第一刀,落在刑司。
刑司尚书张越,乃许清言同乡之子,二十年来暗中操纵官司,借“赈灾案”侵吞百万两赈银,致边民饿死千余人。
谢锦言携查案卷宗三十三页、两名证吏原状笔供,于策堂封堂议处,当场斩断张越任职之权。
张越押赴狱中,临行前大笑:
“你谢锦言今日风光,来日怕是连这座策堂都容不下你!”
她冷冷应道:
“朝堂不容义者,自毁。”
“你们能毁一座策堂,却毁不了我谢锦言的骨。”
三日后,工部密报失银案牵出内廷采办。
内廷大监与韩渊旧部有往来,银线回流南越密商。
风笙夜入内库,盗出采银分账密册,未留一痕,却在归来途中遇伏。
五名黑衣人围杀于靖安府后巷,风笙一敌五,身法迅捷如影。
首到最后一人落地,袖中长刀被斩断,风笙方才踉跄而立。
血顺肩而流,袖口染透。
他终未躲过谢锦言目光。
她走上前,俯身揭开他衣角残布——
锦衣卫暗令——“影九”。
谢锦言眸光骤沉:
“你是……摄政王的影卫?”
风笙跪下,指语快速比出:【属下受命六年前守护谢大人性命,不得泄露。】
她望着他,半晌低声: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人。”
风笙垂首不语,心中却苦如刀割。
当夜,她独立庭中,袖中紧握那块破碎的影令。
她从不惧背后刀锋,只怕信任之人,心不在她。
而今,她终于明白,那些“无声的忠诚”中,也藏着别人铺设的网。
而第二日,还未来得及布新查线,摄政王母——长平太妃,出宫。
这位十余年深居不出、声名淡远的太妃,竟亲至靖安府下书:
“谢氏女年及弱冠,名义未正。”
“朝廷正道,宜择良婿成亲。”
“王府素敬谢氏,愿以正妃之礼迎娶。”
谢锦言阅罢信,默然许久。
芜娘叹息:“这分明是太妃逼你。”
“策司刚立,朝中风头未平,若你一嫁摄政王,便成王府之妇。”
“从此政不由你,而由他。”
她却淡淡道:“我知道。”
她带信入宫,入御前请旨,竟当堂请辞策司官职。
“谢某愿暂退政职,避嫌于朝,谢绝王府赐婚。”
此举惊动百官。
皇帝沉吟良久,竟也未言阻,只说:
“若是谢卿自愿,朕便准你一月归隐。”
那日出宫,摄政王拦住她:
“你真要避我?辞官?”
她静静望他,眸中无波:“不是避你,是避你身后千军万马。”
“你太妃要我归府,是为断我官职。”
“你却连一句阻止都没有。”
摄政王握紧她手:“孤若反对,便是忤母。”
“你若执意,孤也只能让你走。”
她抽回手:
“那你记住,是你让的。”
谢锦言归于京西旧宅,谢府荒园,闭门谢客。
而此举,竟引得朝中风向倒转:
“谢锦言不过仗着王宠,才登策堂。”
“女官不可涉兵,国有大法。”
“策司应改制重审,归于六部统辖。”
三日内,百封奏疏密集而来。
而太妃,亦借此上书,请皇帝择嫔,以策“政权避私”。
——真正的杀局,己悄然张开。
而谢锦言独坐空园之中,抚着父亲旧琴,默然思量。
她知道:
这是敌人给她设的局,要她退,要她断。
可她,也有她的下一子。
三日后,她遣芜娘送出一封密函:
“重启燕岭旧案。”
“许清言任职三年,曾批五道放人之令,所涉皆逆臣余孽。”
“查一查,他放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