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默,在一剑倾城、安德里亚、布罗克,以及数万名净化者那充满了期盼与崇敬的目光注视下,捧着那枚【初诞银锁】,回到【核心熔炉】前时,整个【钢铁壁垒】,都仿佛听到了自己那颗衰败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的声音。
希望,是一种拥有着无穷力量的情感。
它,能让绝望的士兵,重新举起盾牌;能让疲惫的工匠,再次挥舞铁锤。
在这枚小小的、散发着纯净“秩序”之歌的银锁面前,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的、那层压抑了数月的紫红色阴霾,似乎都淡了几分。矮人们,走出了自己的家门,聚集在熔炉之外的巨大广场上,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即将见证神迹的、忐忑的激动。
“我们成功了!‘天命之子’带回了解药!”
“听啊!那是来自世界诞生之初的歌声!它能净化一切!”
“我们的城市,有救了!”
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
而在城市的阴影之中,千面和她那些幸存的暗徒们,看着这片充满了希望与光明的海洋,脸上,露出了冰冷的、如同在看一场戏剧高潮的微笑。
教宗大人的神谕,正在一步步地,应验。
“第一阶段,任务完成。”千面通过一个加密的频道,向寻道者发出了讯息,“‘鱼饵’,己经被他们,高高兴兴地,捧在了手心。”
“很好。”寻道者的回复,简洁而充满了期待,“现在,全体撤离。找一个最好的‘观众席’,准备,欣赏下一幕的演出——名为‘希望的破灭’。”
真理教派的势力,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座即将上演“神迹”的城市。
他们,将舞台,完全地,留给了那些,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的“主角”们。
……
一场无比庄严、也无比盛大的“净化仪式”,在【核心熔炉】之前,正式开始。
布罗克大师,穿上了他那身只有在国王加冕时,才会穿戴的、最古老的“符文宗师”礼袍。他亲自,用最纯净的泉水,洗净了那座【创世铁砧】的每一个角落。
圣光使者安德里亚,则悬浮在铁砧的正上方。他将那颗【太阳之心】,高高举起,如同举起一轮真正的太阳。他将自己全部的神圣之力,都注入其中,一道巨大的、肉眼可见的、由纯粹秩序与光明构成的能量光柱,从天而降,将整座铁砧,以及它周围的区域,都笼罩了起来。这道光柱,旨在压制住混沌的能量,为“净化”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
一剑倾城,手持他那柄己经出现了裂痕的“破魔者”大剑,亲自,站在这片安全区的边缘,为仪式护法。他的眼神,无比的坚定。他要亲眼见证,这座城市的“痊愈”,以此,来洗刷自己心中,那份因最终决战的失败,而留下的耻辱。
最后,陈默,这位承载了所有人希望的“英雄”,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祭坛。
他,将那枚正轻轻地、嗡鸣着、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初诞银锁】,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创世铁砧】的正中央。
接触的瞬间,仪式,被激活了!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妙、和谐、充满了“创造”与“新生”喜悦的旋律,从银锁之中,扩散开来。
那,就是“创造之歌”。
在这首歌谣的“感召”之下,铁砧之上,那些曾经狰狞的、紫黑色的混沌纹路,竟真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退却。
熔炉那充满了“痛苦”的哀鸣,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成功了!”
“天哪!真的成功了!”
广场上,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响亮、更加发自肺腑的欢呼!希望,在这一刻,膨胀到了顶点!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灿烂的笑容。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
在希望的最高点。
异变,发生了。
那首“创造之歌”,它的旋律,忽然,开始变得尖锐、刺耳,仿佛一个完美的歌者,喉咙里,被灌入了一捧滚烫的沙砾!
那退却的混沌纹路,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如同被激怒的毒蛇,以比之前,快了百倍的速度,疯狂地,反扑了回来!
它们,不再只是“侵染”铁砧,而是在“吞噬”!
它们,将那首纯粹的“创造之歌”,连同【太阳之心】所照射下来的、浩瀚的圣光之力,一同,当作了最美味的“养料”,疯狂地,吸入其中!
“不…不!!”布罗克大师,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凄厉的惨叫,“它不是在‘净化’!它…它在‘吃掉’那首歌!!”
他终于明白了。
用一滴清水,去净化一整缸的墨水,其结果,绝不是整缸墨水被澄清。
而是,那滴清水,自己,被染成更深的黑色!
“轰——!!!!!”
【创世铁砧】,这件承受了过多“矛盾”规则的、矮人族的至高圣物,终于,达到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它,过载了。
没有火焰,没有爆炸。
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紧接着,一道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拉回原点的“混沌”光柱,从铁砧的中心,冲天而起!
它,轻而易举地,撕碎了安德里亚的圣光领域。
它,融化了【钢铁壁垒】那坚固的岩石穹顶。
它,冲破了地表的束缚,在这座雄伟的山脉的顶端,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狰狞的、流淌着紫色岩浆的……火山口!
那不是普通的火山。它所喷吐的,不是熔岩,而是最原始的、足以扭曲一切物理法则的“混沌”能量流!
【钢铁壁垒】,这座秩序与工艺的堡垒,它的心脏,被彻底地,改造成了一座,永不停歇的、向整个世界散播着“混沌”与“异变”的……
【混沌火山】!
山脚下,无数的岩石与植被,在这股能量的辐射下,开始发生畸变,变成了主动攻击一切的、充满了扭曲触手与尖牙的“混沌造物”。
城市内部,更是化作了一片人间地狱。许多距离熔炉过近的、等级较低的矮人NPC与净化者玩家,首接,被这股能量,异变成了没有心智的、只知杀戮的“混沌锻造体”。
一剑倾城,被爆炸的气浪,狠狠地掀飞出去。他躺在废墟之中,呆呆地,看着那座,由他们,亲手“创造”出来的、正在向外喷吐着毁灭的火山,他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焰,被一股,更深邃、更冰冷的“绝望”,彻底浇灭。
安德里亚,被规则的对冲,反噬得口吐鲜血,他手中的【太阳之心】,光芒黯淡,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怀疑”,在这一刻,终于,变成了无可辩驳的“事实”——他所信奉的“秩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而陈默,则跪在地上,看着自己面前,那枚己经破碎、化为齑粉的【初诞银锁】,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位被“命运”所选中的英雄,这位承载了所有人希望的“治愈者”……
亲手,按下了,毁灭这座城市的……按钮。
这份,由他所导致的、无可挽回的“失败”,如同最沉重的山脉,狠狠地,压在了他那年轻的、还不够坚强的灵魂之上。
就在此刻。
一个充满了胜利的、神性的、愉悦的声音,通过那座新生的【混沌火山】,作为扩音器,响彻了整个服务器。
那是烛渊的声音。
“看啊,秩序的孩子们!见证,你们‘希望’所结出的果实!”
“你们,试图弥补一道裂痕,却,亲手,打碎了整座山脉。”
“你们,试图吟唱一曲‘创造之歌’,却,亲自,为我,指挥了一场,最盛大的、名为‘绝望’的交响!”
“这,就是‘混沌’的真谛。”
“祂,从来不是‘秩序’的对立面。”
“祂,是‘秩序’,在走到尽头后,那必然的、也是最荣耀的……终局。”
王座之上,烛渊张开双臂,尽情地,吸收着那股,由一整座城市、一个阵营的“希望”,在瞬间,崩塌为“绝望”时,所产生的、无与伦比的、最极致的美味。
他,不仅,在军事上、战略上,彻底击败了他的敌人。
他,更在“叙事”上,完成了对他们的、最终的、也是最残忍的……绝杀。
他,向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证明了一个,最根本的真理。
在他的世界里……
希望,才是最危险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