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月光穿透祭坛顶端的狼头骨雕，在铁笼栅栏上投下森白爪痕。楚萤背靠冰冷的青铜柱，腕间玄铁锁链随呼吸发出细响。五步外，柳如弦正试图用一片磨尖的碎骨撬脚镣，月光将他鼻尖渗出的汗珠照得晶亮。
“省点力气吧柳少，”楚萤压低嗓音，“他们用的是九环同心锁，除非有钥匙，否则……”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猩红帷幕无风自动。灼月的身影从暗影中浮现，赤金目罩边缘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蜜金色肌肤在焚天祭袍的映衬下仿佛燃烧的炭火。她停在铁笼前三尺处，独目如冰锥刺穿楚萤的发辫——那束用毒蝎尾针银饰缠绕的褐发。
“蝎子辫，”灼月唇角勾起一抹寒潭似的笑，“我们终于见面了。”袖袍翻卷间，三只金蚕蛊振翅飞出，口器开合如剪刀，扑向铁栏啃噬。精钢栅栏瞬间泛起赤红，竟被蚀出蛛网状裂痕！
楚萤瞳孔骤缩。袖中暗袋破裂，一只通体幽蓝的玉蟾蛊后弹射而出，喉部鼓膜震颤出无声波纹。金蚕蛊如遭雷击，踉跄倒飞回灼月袖中。祭坛西角的狼纹守卫齐齐按住刀柄，却见灼月抬手制止，唇畔笑意更深：“蛊脉纯正，可饲伪日珠……甚好。”
当夜子时，楚萤拔下发间银簪，簪头蝎针在月光下折出冷光。“看好了，”她将银簪塞进柳如弦掌心，引他指尖抵住锁眼，“第七齿卡榫最脆，左三右西……”柳如弦屏息凝神，簪尖在他手中轻灵如蝶，铁锁竟真的“咔哒”轻响。
“不行，当贼倒有天赋。”楚萤挑眉。
“京城纨绔的看家本领……”柳如弦得意的话音戛然而止——祭坛中央骤然亮起成片火光！九十九盏酥油灯同时点燃，不知这灯油中加了什么，火焰将夜空染成诡谲的紫红色。灼月立于火焰中心，鹿角神冠上的琥珀眼球折射出血光，双臂展开如垂天之翼。数万牧民伏跪在地，颂唱声浪如潮水拍岸：
“日瞳开阖，苍狼泣血——”
“焚骨为烬，照我山河！”
暗红符文从灼月脚下蔓延，地面震颤如巨兽苏醒。楚萤突然抓起一把沙土，混入袖中蛊卵撒向圣火！蛊卵遇火即爆，青烟裹着刺鼻药粉腾起，九盏主灯应声而灭。几乎同时，高空传来冰层碎裂般的巨响——拳头大的冰雹倾天砸落，牧民们抱头惨叫：“太阳之眼流泪了！狼神降罚了！”
混乱中，柳如弦拽着楚萤冲向祭坛核心石柱。柱顶悬浮的伪日珠正剧烈波动，珠内金芒流窜如困兽。楚萤指尖刚触到石柱缝隙，身后猛地传来弓弦绷紧之声。十支骨箭穿透冰雹钉入她脚边土地，牧民们赤红的眼睛在冰粒间浮现，手中套索如毒蛇窜出！
玄铁锁链深深勒进楚萤腕骨，鲜血顺着祭台沟槽流入太阳图腾的眼窝。
三百步外，萧焰单骑勒马于坡顶，似乎要把手中纸张捏成齑粉——那是灼月用俘虏血书写的战书：
“明日辰时，以蛊女心头血染日瞳，祭我狼骑踏破雁门关！”
他背后五万胤军铁甲结霜，长矛密林般指向苍穹。程峰肩缠渗血绷带，嘶声道：“末将愿带死士营夜袭祭坛……”话音未落，萧焰腰间佩剑己劈断案几：“全军拔营！我要塞外再无日月！”
黎明撕开天幕时，草原己成金铁之海。阿史那骑兵列阵如展开的狼颚，赤金狼头大纛在灼月抬手间轰然展开。祭坛高台上，楚萤被铁链悬吊在石柱上，灼月的弯刀贴上她心口，刀尖挑破衣襟，一滴血珠滚落图腾。
“以敌将挚爱，开天眼——”
祭！
最后一字如惊雷炸响！弯刀高举的刹那，胤军阵中突然爆出山崩般的咆哮：
“杀！！！”
三千将士汇成血肉洪流，狠狠撞向祭坛基座！狼骑阵型被这决死冲锋撕开裂口，灼月猛然回头，独目金芒暴涨——
伪日珠骤然射出光柱笼罩楚萤！柳如弦竟从祭坛阴影中暴起，用身体撞向石柱：“萤妹低头！”铁链应声崩断，楚萤坠落的瞬间袖中玉蟾蛊后凌空跃起，一口吞下伪日珠投射的金焰！
天地刹那无光。唯有玉蟾腹腔透出熔岩般的红光，将灼月不可置信的独眼照得一片赤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