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于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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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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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枕于轨上
作者:
肥猫六子
本章字数:
5670
更新时间:
2025-06-22

1945年秋,利物浦港口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火车平稳地行驶在英格兰葱郁的田野间,车厢内整洁而安静。

窗外,是与中国截然不同的景致。连绵起伏的绿色草场被低矮的石墙分割,点缀着成群的牛羊。哥特式教堂的尖塔在远处宁静的村落中耸立,天空是洗练的灰蓝色,飘着大朵大朵的白云。

没有硝烟,没有警报,只有一片深秋的宁谧与富足。

沈砚宁抱着熟睡的维安,靠窗坐着。维安经过漫长的旅行,此刻终于睡得香甜,小脸贴在母亲胸前,呼吸均匀。他身上裹着一件柔软的英国羊毛毯,衬得小脸越发白净。

沈砚宁的目光时而温柔地落在儿子脸上,时而投向窗外这安宁得有些不真实的异国风光。

八年的烽火连天、颠沛流离,如同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噩梦。只有怀中这沉甸甸的暖意,和身边丈夫沉稳的呼吸,提醒着她这一切的真实。

周屹深坐在她身旁,身上穿着合体的深灰色英国呢大衣,颈间的固定器己经拆除,胸口的护具也换成了更轻便的支撑带。

长途跋涉的疲惫仍在他眉宇间留下些许痕迹,脸色也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眼眸,却锐利而沉静,如同经历了暴风雨冲刷后的礁石,透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沉稳力量。

他看着窗外的景色和一旁安宁的妻儿,这里没有无休止的轰炸和算计。是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属于他和囡囡、维安的崭新空间。

火车缓缓驶入伦敦帕丁顿车站。

站台上人流如织,穿着风衣、提着公文包的绅士,戴着呢帽、行色匆匆的妇人,穿着制服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咖啡和烤面包的混合气味。

战争胜利的狂热己经稍稍沉淀,但一种劫后重生的轻松感和对新生活的期盼,依然弥漫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站台尽头,一个穿着棕色粗花呢西装,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高瘦老者正焦急地张望着。他身后跟个一个高大英俊的亚裔少年,眉眼与周屹深十分相似。

看到周屹深一家从车厢走出,头发花白的老者立刻迎了上来,张开双臂:“周!我亲爱的周!感谢上帝,你们终于平安抵达了!”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伦敦腔,正是艾德礼教授。

“艾德礼教授!”周屹深上前,与导师紧紧拥抱。劫后重逢,师生之情更显珍贵。

艾德礼教授转向沈砚宁,目光慈祥睿智,“欢迎回到伦敦,小玫瑰!还有这位可爱的小天使,维安,对吗?”他弯下腰,轻轻摸了摸维安熟睡的小脸。

“教授,再见您真好,感谢您的帮助。”沈砚宁微微躬身致意,举止从容优雅。褪去了当年在伦敦时“沈小姐”的青涩,作为“周太太”的从容气质在她身上自然流露。

艾德礼教授身后那个阳光高大的少年冲上来,想要拥抱沈砚宁,看到她怀里的襁褓后,硬生生止住了,眼中泛着泪花:“阿姊!你们终于回来了。”

周屹深拍拍他的肩膀:“还叫阿姊?要叫母亲!还有......就没看见你父亲么?”

沈砚宁听见他带着酸气的话,无奈的对承安笑笑。承安抱过砚宁怀里的襁褓,亲亲维安的小脸蛋,转头对父亲和艾德礼教授说:“好了,父亲!我们还是回家再说吧。”

一辆黑色的奥斯汀轿车沉稳地驶离车站,融入伦敦的车流。

街道两旁,是坚固而典雅的乔治亚风格和维多利亚风格建筑,窗明几净,虽然不少地方还残留着战争时期的沙袋和弹痕,但修复工作己经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人们脸上的表情多是平和甚至带着些许悠闲。公园里,金黄色的梧桐叶和红褐色的枫叶铺满草地,孩童在追逐嬉戏,穿着风衣的老人坐在长椅上读报。

这里的一切,都弥漫着一种与战时重庆截然不同的,缓慢而有序的生活节奏。

车子驶过泰晤士河。宽阔的河面在秋日阳光下波光粼粼,宏伟的威斯敏斯特宫和标志性的大本钟倒映在水中,几只白色的水鸟在河面上盘旋。

河对岸的南岸区,隐约可见重建的脚手架。战争的创伤在愈合,历史的车轮在向前。

“这就是和平的样子…...”沈砚宁轻声呢喃,目光追随着河上的风景。没有浓雾,没有警报,只有开阔的河面、古老的建筑和在和平天空下自由飞翔的鸟儿。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对陌生环境的疏离,有对故土的思念,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能自由呼吸的轻盈和希望。

承安提前安排的新住所位于南肯辛顿区,一栋安静街道上的三层联排别墅。房子不大,但温馨舒适。

米色的砖墙,墨绿色的门窗,门口一个小小的花圃,里面顽强地开着几簇晚秋的玫瑰。

承安早己准备妥当,一位温和可靠的英籍管家史密斯太太和一个年轻的女佣安妮己经等候多时。

屋内窗明几净,壁炉里跳跃着火苗,散发着松木的清香,桌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烤好的司康饼。

婴儿房布置得温馨可爱,崭新的婴儿床,洁白的摇篮静静等待着它的小主人。

“周先生,周太太,欢迎回家。”史密斯太太微笑着,带着英国人特有的矜持与周到。

“家…...”周屹深环顾着这温暖明亮、散发着松木香气的陌生空间,轻轻重复着这个字。一个远离了战火、阴谋和死亡的,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他看向沈砚宁,她也正望向他,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光彩。维安似乎感受到了这份安宁,在母亲怀里动了动,发出满足的咂嘴声。

几天后,周屹深在艾德礼教授的引荐下,正式拜访了剑桥大学工程系和英国交通部的相关部门,开始了他的“技术交流”和“设备采购考察”工作。

他深厚的专业功底以及对战后中国铁路重建的独到见解,很快赢得了尊重。艾德礼教授主持的“远东战后交通重建”项目组,给了他一个正式的研究员身份,提供了稳定的收入和法律上的保障。

而那些精心准备的“采购清单”,成了他打开英国工业界大门最有效的敲门砖。

沈砚宁的生活重心则完全围绕着维安和这个新家。维安终于开始接受当地新鲜的牛奶和食物,她跟着史密斯太太学习烹饪英式餐点学习打理家务,将小小的家布置得越来越温馨。

有时,她会推着婴儿车,漫步在南肯辛顿宁静的街道上,看着两旁优雅的建筑和花园,看着鸽子在广场上起落,感受着伦敦特有的,混合着历史沉淀与现代生机的气息。

她不再是“钢轨”,只是一个享受和平,陪伴孩子成长的普通母亲。只有夜深人静,偶尔翻看带来的设计图纸时,眼中才会掠过一丝属于过去的怅惘。

一个清冷的秋晨,维安第一次清晰地发出了“papa”的音节。他坐在婴儿床里,对着正在窗前看信的周屹深,挥着小手,咯咯笑着,清晰地叫了出来:“Papa!”

周屹深手中的信纸飘然落下,他几步跨到婴儿床边,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维安乌溜溜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又响亮地叫了一声:“Papa!”

无法言喻的暖流瞬间席卷了周屹深全身,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自持!他小心翼翼地将儿子从婴儿床里抱出来,紧紧搂在怀中,将脸深深埋进孩子带着奶香的颈窝里。

沈砚宁听到动静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倚在门边,眼中泛起幸福的泪光。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洒在相拥的父子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窗外,泰晤士河在不远处静静流淌,倒映着伦敦城初醒的晨光。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过湛蓝的天空,留下一串清脆的哨音。

战争己经结束,伤痕正在愈合。在这陌生的、却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泰晤士河畔,他们破碎的生命被重新拼凑完整,一段崭新的充满了烟火气和平凡幸福的人生旅程,就在这宁静的晨曦中悄然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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