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那句带着狂喜颤音的“我们一起去!”仿佛还在半山公寓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而行动力惊人的全球巨星,己经将这句话化作了现实。
短短十二小时内。
林薇工作室以最高效率处理了港城后续事宜,确保“清源”行动按既定轨道碾压推进,所有司法程序无需寂洛宸分神。
艾尔的私人助理团队,尽管远在西雅图焦头烂额,接到老板近乎亢奋的加密指令后,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瞬间协调好了艾尔那架停泊在港城国际机场的湾流G700的一切起飞许可、航线申请、以及西雅图塔科马机场的特殊通道安排。
寂洛宸的行李简单到近乎没有——几套换洗衣物,那本深蓝色皮面的日记本,一叠空白的稿纸,一支万宝龙钢笔。艾尔则换上了助理紧急送来的、符合他巨星身份又兼顾舒适度的定制休闲装,掩盖了手背的纱布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虑。
当晨曦微露,港城天际线镀上一层浅金时,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劳斯莱斯库里南,无声地滑入半山公寓的地库。艾尔亲自为寂洛宸拉开车门,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珍重,冰蓝色的眼眸在晨光中亮得惊人,仿佛昨夜的风暴和疲惫都被即将到来的同行旅程一扫而空。
寂洛宸坐进车内,深不见底的眼眸扫过车内奢华却冰冷的真皮内饰和复杂的电子控制面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前世御辇平稳,却无这般冰冷机械的触感。他靠进椅背,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孤绝气场。
艾尔坐在他旁边,隔着一个礼貌的距离,却无法抑制地频频侧目。他看着寂洛宸在晨光中线条冷硬的侧脸,看着他闭目时依旧紧抿的薄唇,看着他腰间那枚在衣料下微微凸起轮廓的玉佩…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玉佩紧贴着他的胸口,传来一阵沉稳而灼热的搏动,与寂洛宸腰间那枚完美共鸣,无声地诉说着两人之间那奇异的连接。
车子平稳地驶向机场,穿过渐渐苏醒的城市。艾尔几次想开口,打破这沉默,分享他对西雅图的安排,或者仅仅是表达无法言喻的感激,但看着寂洛宸那仿佛与尘世隔绝的沉静侧影,所有话语都哽在喉间。他只能贪婪地、无声地汲取着这近在咫尺的存在感,仿佛寂洛宸本身就是一座能为他抵御所有风暴的灯塔。
湾流G700的机舱内,是另一个极致的奢华与私密空间。艾尔本想安排最舒适的座位,却被寂洛宸一个眼神制止。他选择了靠窗的位置,目光投向舷窗外翻滚的云海,仿佛那里才是他的归属。艾尔则坐在他对面稍侧的位置,既能随时看到寂洛宸,又不会显得过于侵扰。
漫长的跨洋飞行在引擎的低鸣中进行。艾尔试图处理一些积压的工作邮件,西雅图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董事会那群老鲨鱼在他离开后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母亲的病情报告也显示情况在恶化…冰冷的文字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神经。他烦躁地合上笔记本,冰蓝色的眼眸里蒙上一层阴翳。
就在这时,玉佩传来一阵清晰而沉稳的搏动。艾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寂洛宸。
寂洛宸不知何时己经收回了望向云海的目光。他面前的小桌板上摊开了稿纸,那支黑色的万宝龙钢笔握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笔尖悬停在雪白的纸页上方。他并没有看艾尔,深不见底的眼眸低垂着,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艾尔胸口玉佩传来的搏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韵律,如同无声的低语,驱散了他心头的烦躁。
艾尔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他靠在宽大舒适的座椅里,冰蓝色的眼眸不再看邮件,而是专注地、近乎贪婪地看着对面那个沉浸在书写中的男人。机舱内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寂洛宸完美的侧脸轮廓,专注的神情让他褪去了几分平日的冰冷,多了一种令人心折的沉静魅力。笔尖在纸页上流畅地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最动听的乐章。
艾尔看着看着,眼皮渐渐沉重。巨大的疲惫感、连日的情绪风暴、以及此刻被玉佩搏动和寂洛宸存在感带来的奇异安心感,终于将他拖入了沉沉的睡眠。他歪着头,金棕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寂洛宸的笔尖微微一顿。他抬起眼,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对面陷入沉睡的艾尔。那张在睡梦中卸下了所有巨星光环和家族重担的脸,显得格外年轻,甚至带着一丝脆弱的稚气。只有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和左手搭在扶手上、缠着的白色纱布,无声地诉说着他背负的沉重。
玉佩在寂洛宸腰间传来一阵与艾尔呼吸同频的、平缓而温热的搏动。
寂洛宸的目光在艾尔沉睡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微澜。随即,他重新垂下眼帘,笔尖再次落下,在稿纸上继续书写那个冰冷权谋世界的杀局。机舱内,只剩下笔尖的沙沙声,引擎的嗡鸣,以及艾尔均匀的呼吸声。
十数小时的飞行,在寂静与书写中流逝。
当湾流G700降落在西雅图塔科马机场时,阴冷的雨丝正敲打着舷窗。灰色的天空,湿漉漉的跑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港城截然不同的、带着寒意的水汽和…某种压抑的气息。
舱门打开,一股冰冷潮湿的风瞬间灌入。艾尔早己醒来,迅速调整好了状态,脸上重新戴上了属于温斯顿继承人的、完美而疏离的微笑面具,只有冰蓝色眼眸深处那抹忧虑和看向寂洛宸时瞬间亮起的光芒,泄露着真实情绪。
一辆加长的黑色宾利慕尚如同沉默的巨兽,停在舷梯下。穿着制服、面无表情的司机拉开车门。
“寂先生,请。”艾尔侧身,姿态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意味。
寂洛宸微微颔首,率先步入车内。艾尔紧随其后。
车子驶离机场,汇入西雅图阴雨绵绵的车流。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挂着水珠的冷杉和云杉,高大的针叶林在灰暗的天幕下显得格外肃穆,甚至带着一丝阴森。越靠近温斯顿庄园所在的区域,车流越稀少,环境越显幽深寂静。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抑感也愈发浓重。
终于,车子穿过两道森严的铸铁雕花大门,沿着一条被参天古树拱卫的、湿漉漉的私家车道,驶向深处。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摆动,刮开连绵的雨幕。
一座庞大、古老、如同蛰伏在雨雾中的灰色巨兽般的庄园,缓缓出现在视野尽头。哥特式的尖顶在阴雨中显得格外冷峭,厚重的石墙上爬满了深色的藤蔓,许多窗户都拉着厚重的窗帘,透不出一丝光亮。整座庄园散发着一种华丽却腐朽、威严却死寂的气息,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贵族,徒劳地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车子在主楼那扇巨大、沉重的橡木门前停下。雨声敲打着车顶,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门被穿着考究雨衣的仆人拉开。艾尔深吸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沉重,但当他看向身旁的寂洛宸时,那抹沉重瞬间被一种奇异的光芒取代——那是他的灯塔,他跨越重洋带来的、唯一的温暖与支撑。
“寂先生,我们到了。”艾尔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寂洛宸迈步下车。冰冷的雨丝瞬间落在他的肩头,带着西雅图特有的寒意。他抬起头,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地审视着眼前这座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庞然大物。庄园的压抑感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混合着雨水、泥土和某种…陈旧的、如同停尸房消毒水般的淡淡气味。
玉佩在他腰间传来一阵清晰而灼热的搏动,不再是平稳的共鸣,而是带着一种警示般的、微微急促的震颤感。仿佛在提醒他,这片华丽的坟墓之下,涌动着足以吞噬灵魂的冰冷暗流。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同样站在冷雨中的艾尔。艾尔正望着庄园深处某个亮着灯光的窗户,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痛苦、担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寂洛宸收回目光,声音在雨声中依旧清晰冷冽:
“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