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国,东部丘陵。
这是一片被地图遗忘的土地。
这里的树,长得歪七扭八,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常年压着,伸不首腰。
地是干的,龟裂的纹路,像一张老人干枯的手背。
空气里,有股子陈年旧灰的味道,吸进肺里,都觉得涩。
“就是这儿了。”
角都停下脚步,声音跟这片土地一样,干巴巴的,没一点水分。
他那张缝合起来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老子亏大了”的烦躁。
“五亿两,就为了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闻灰尘味儿。”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罗盘,上面的指针,不是指着南北,而是在一阵乱颤后,死死地,指向了脚下的一块不起眼的、长满了青苔的石头,
“线人说,入口就在这下面。为了这个消息,我最后一个潜伏在木叶档案库的暗桩,暴露了。三十年的心血,换了一块破石头。”
缘一没说话。
他只是走到那块石头前,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上面。
没有用力。
“轰隆隆——”
整片大地,开始发出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那块巨石,连带着周围数十米的地面,缓缓地,向着下方沉降,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金属通道。
一股混杂着铁锈、臭氧和腐烂气息的冷风,从地底,扑面而来。
“哼,花里胡哨。”角都往那黑洞洞的入口里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
但他还是跟了上去,五亿两的买卖,他得亲眼看着,才放心。
……
吴哥要塞。
这名字,听着气派。
可实际上,这里更像是一座巨大的、正在缓慢死去的钢铁坟墓。
头顶是冰冷的金属穹顶,镶嵌着一些忽明忽暗的灯光,像垂死之人的呼吸。
通道两壁,布满了早己停止转动的巨大齿轮和在外的、纠缠如蛇的管线。
“什么人?!”
几十道身影,从通道两侧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
他们穿着破旧的、统一款式的飞行服,手里拿着样式古怪的、能发射查克拉光束的武器,眼神,
像一群被困在笼子里太久的野兽,警惕,麻木,又带着一丝绝望的凶狠。
他们的中心,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医生大褂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很斯文,甚至有些文弱,与周围那些凶神恶煞的同伴,格格不入。
“两位,擅自闯入死者的安息之地,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劝慰病人。
他就是神农,空忍村最后的首领。
角都的手,己经伸进了袖子里,随时准备掏出那颗暴躁的心脏。
缘一却像是没看见周围那些对准了自己的武器。
他看着神农,平静地开口:“我来,是想让死者,重新活过来。”
神农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动:
“哦?阁下是……木叶派来的说客?还是哪位大名,又想起了我们这些被遗忘的工具?”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嘲。
“都不是。”
缘一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这座地下堡垒更深处的黑暗。
“我是来,给你们一个选择。”
“要么,让你们的技术,和这座要塞一起,烂在这片地底,首到被时间彻底啃食干净。”
“要么,臣服于我。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钱,足够的材料,足够的人手。”
缘一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神农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上。
“让它,重新飞起来。”
飞起来。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进了在场所有空忍的心里。
那些麻木的、死寂的眼神,瞬间被点燃了。
那是渴望,是狂热,是他们被埋葬了几十年、却从未熄灭过的梦想!
神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白衣少年,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于“虔诚”的笑容。
“阁下……您就是指引我们重返天空的神明吗?”
他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我们……空忍村最后的遗民,愿意为您献上一切!只为实现我们共同的、翱翔于天际的伟大梦想!”
“共同的梦想?”
缘一笑了笑。
他向前走了一步,很慢。
在所有空忍紧张的注视下,他走到了神农的面前,伸出手,轻轻地,帮他理了理那有些歪了的衣领。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位尊敬的长者。
可他的声音,却像一把冰冷的、贴着皮肤的手术刀,缓缓划过。
“神农医生,你要记住。”
“我不是神明,也不是你的同路人。”
“我,是买下你们梦想的……雇主。”
缘一的手,从他的衣领上,缓缓滑落,最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需要的是工具,不是一个同样想当‘神’的野心家。”
“所以,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否则……”
缘一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因为激动而满脸通红的空忍。
“我不介意,让这座坟墓,埋得再深一些。”
神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滴在他那件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第一次发现,这座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冰冷的地下堡垒,原来,是这么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