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会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了草之城的神经上。
消息，比风还快。
城南的酒馆里，酒杯摔碎的声音和争吵声搅在一起，成了店里唯一的背景音。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废除大名？军政合一？他想让这里变成第二个涡之国吗？！”
一个满脸通红的浪人武士，一巴掌拍在桌上，酒水溅得到处都是。
“你懂个屁！”邻桌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年轻忍者，猛地站了起来，眼睛里是烧得正旺的火，
“缘一大人就是我们的天！他说的话，就是这里的规矩！涡之国？他们有缘一大人吗？啊？”
“天？规矩？”武士冷笑，醉醺醺的眼睛里，全是过来人的不屑，
“小子，我见过的战争，比你吃过的饭团还多。涡之国当年封印术独步天下，照样被人连锅端了。等岩隐村那帮石头人开着尘遁过来，你再去问问你的天，能不能把你从土里刨出来。”
争吵很快变成了全武行，但没人真的在意谁输谁赢。
街道上，人心惶惶。
绸缎商人把脑袋凑在一起，脸上的褶子比手里的账本还多。
“完了完了，刚和北边搭上的线，这仗一打，全完了。”
“何止是完，我他娘的还有一批货在路上。这要是让岩隐那帮不讲道理的给劫了……得，就当是喂狗了。”
“喂狗？狗吃了还知道摇摇尾巴，那帮家伙只会把你的骨头都嚼碎了！”
平民们更首接，他们围在新贴出来的公告前，脸上的表情是恐惧，是茫然，还有一丝被压在心底最深处的期盼。
他们听不懂什么叫“军政合一”，但他们看得懂那上面用最粗的墨迹写着的一行字：
“凡为国战死者，其家属将由草之城抚恤终生，子女教育费用全免。”
“他爹，这……这是真的？”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用力扯着丈夫的衣袖。
男人盯着那行字，眼睛一眨不眨，看了很久很久，才沙哑地回了一句：
“不知道……但要是真的，我这条命，卖了也值。”
……
行政大楼，己经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到快要散架的机器。
叶藏的办公室里，灯火彻夜不熄。
他那张曾经总是挂着油滑笑容的脸，此刻爬满了血丝，肥胖的身体在短短三天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一圈。
“快！快！第三批征召物资的清单！为什么还没有送到后勤部去！”
他对着一名手下，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你们是不是想让前线的兄弟们，拿着烧火棍去跟岩隐的土遁拼命？！”
那名忍者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叶藏大人……我们……我们己经三天没合眼了……”
“闭嘴！岩隐村会因为你没睡觉就手下留情吗？！”
叶藏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胸口剧烈地起伏，他现在无比怀念那个只需要贪墨和拍马屁的日子，至少那个时候，茶是热的，钱袋是满的。
与行政大楼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财务部。
这里，安静得像一口刚钉死的棺材。
空气里，只有算盘珠子清脆的“噼啪”声，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角都，这位财务部长，正冷漠地看着一份由叶藏那边火急火燎送来的、关于“前线忍者装备升级”的预算申请。
“驳回。”
他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冰冷的叉。
站在他对面的后勤部主管，一个在战场上断了条胳膊的老忍者，忍不住开了口：
“角都大人，这可是缘一大人亲自点头，要给第一梯队换装的精锐装备！这关乎士气！”
角都抬起眼，那双墨绿色的眸子，没有丝毫感情。
“缘一大人只说要换装，没说要换这种镶着金边的、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垃圾。”
他从旁边一堆文件里，抽出另一份图纸，扔了过去。
“这是我找铁之国的工匠，重新设计的制式铠甲。防御力提升百分之十五，重量减轻百分之十。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成本，只有你这份申请的三分之一。”
“战争，打的不是谁的铠甲更亮，而是打完之后，谁的国库里，还能剩下最后一个铜板。死人，不需要士气。”
老忍者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拿起那份新的设计图。
图纸上的铠甲，丑陋，笨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每一个线条，都透着一股“我只管保命，不管好看”的实用主义。
他看着图纸，又看了看那个坐在账本后面的男人，忽然明白了。
这个男人带回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冰冷的、名为“生存”的规则。
老忍者默默地对着角都，深深地，鞠了一躬。
……
草之城，最高的屋顶。
风很大。
缘一站着，像一根钉子。
他没看岩隐的方向，也没看木叶的方向。
他的“眼睛”，看着那块淡蓝色的光幕。
【三号模板：？？？】
【解锁进度：99.9%】
数字，还是没动。
世界的“承认”，不是你喊一句口号，别人就会给你的。
大野木的愤怒，猿飞日斩的观望，城里人的恐惧和期盼……这些，都只是前奏。
进度条需要的，是祭品。
他看向了土之国的方向，眼神平静。
岩隐村，就是新时代最好的祭品。
那最后的0.1%，需要用血来填满。
“要下雨了。”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