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西十年,春末。
一纸退位诏书,没有通过任何官方渠道,也未经任何邻国知会,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张贴在了草之城最显眼的公告栏上。
那张纸,很普通,上面的墨迹,却像用血写成。
前草之国大名,宣布自愿退位,并将国家一切权力,移交于草之城最高领袖——日向缘一。
诏书的末尾,盖着大名那枚用了半辈子的、象征着一国之主的玉玺印章,红得刺眼。
消息,像被点燃的引线,在一夜之间,烧遍了整个忍界。
……
火之国,木叶村,根部基地。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连空气都带着腐朽的味道。
“砰!”
一张由上好铁木打造的桌子,在志村团藏的拳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桌面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狰狞地蔓延开来。
他面前,单膝跪地的根部忍者,头埋得更低了,连呼吸都近乎停止。
“日向……缘一!”
团藏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铁锈味的咆哮。
他那只在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计划被彻底撕碎、权威被公然践踏的、极致的暴戾。
一个被他视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分家的“工具”。
一个本该被“笼中鸟”咒印锁死一生的“废物”。
现在,却成了忍界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以忍者的身份,君临一国的……王。
这不是在打木叶的脸。
这是在把他志村团藏的脸,按在地上,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方式,反复摩擦!
“猿飞……这就是你纵容出来的结果!”
他低吼着,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一个不受控制的怪物,一个将动摇整个忍界根基的……癌变!”
“传令下去。”
他那阴冷的声音,让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启动‘鸦’计划。我不管他是什么王,在我眼里,他永远是那个必须被清除的……木叶叛忍!”
……
日向一族,宗家大宅。
气氛,压抑得像一块凝固的铁。
所有的宗家长老,都正襟危坐,但那一张张素来以“古井无波”为傲的脸上,此刻都铁青一片。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分家的孩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成了大名。
这己经不是耻辱了。
这是对日向一族传承了上千年的、宗与分、主与仆的、森严等级制度的……最彻底的颠覆与嘲讽。
“笼中鸟……”
日向朝仁,这位宗家的大家长,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们日向一族的根本,我们的骄傲,如今……成了一个笑话。”
他闭上眼,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极度的屈辱而微微抽搐。
他甚至能想象到,村子里那些人,那些宇智波,那些千手一族的余孽,会用怎样看小丑的眼神,来看待他们日向。
“必须……将他带回来。”
一个长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他带回木叶,让他跪在这里,接受宗家的审判!”
然而,话音落下,回应他的,却是更加死寂的沉默。
带回来?
说得轻巧。
那个人,现在是一国之主。
他身后,站着一座日益强大的军事堡垒,和一个名为“角都”的、活着的传说。
更重要的是,那个少年本身……就是一个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怪物。
“审判?”
日向朝仁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名为“无力”的情绪。
“我们……拿什么去审判?”
……
一处不知名的小镇,赌场。
喧闹,污浊,充满了汗臭、酒气和廉价的香水味。
纲手将最后一枚筹码,随手扔在了“大”字上,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她己经在这里输了三天三夜。
“听说了吗?草之国那边出大事了!”
“什么事?难道被岩隐村给平了?”
“比那还邪乎!他们那个胖子大名退位了,把位子让给了一个忍者!”
“哈?疯了吧!哪个忍者有这么大本事?”
“好像叫……日向……什么来着?哦,对,日向缘一!一个木叶的叛忍!”
“咔嚓。”
纲手手中的酒碗,应声而裂。
清亮的酒液,混着鲜红的血,顺着她白皙的指缝,一滴一滴,落在满是尘垢的赌桌上。
整个赌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突然散发出恐怖气息的女人。
纲手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醉意、迷茫、颓唐……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如刀锋的光芒所取代。
缘一……
是你。
她慢慢站起身,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咚”的一声,扔在了庄家面前的桌子上。
“我所有的欠款。”
然后,她转过身,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出了这片让她沉沦了许久的黑暗。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眯起眼,看向了草之国的方向。
……
土之国边境。
自来也坐在一只巨大的蛤蟆头上,手里拿着笔,却半天没有写下一个字。
一只小蛤蟆,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将一份刚刚收到的情报,吐在了他的稿纸上。
自来也只是扫了一眼,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小子……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震惊,有惋惜,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小自来也,我们还去雨之国吗?”蛤蟆文太闷声问道。
自来也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迎着吹向土之国腹地的、带着沙石的风,望向了那片即将成为世界焦点的土地。
“不去了。”
“一个旧时代,正在被强行画上句号。”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
“而一个新时代,正在用最蛮横的方式,宣告它的降临。”
“这样的好戏,怎么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