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友人短暂的温存，并未融化缘一心中那层凝结的冰。
他告别了水门，离开了医院。
那几位医疗忍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副院长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少年早己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一声长长的、混杂着敬畏与惊叹的叹息。
“副院长，这……”
“纲手大人，教出了一个真正的怪物。”
缘一的身影，如同一缕青烟，穿过木叶村错落的屋檐，最终落在了千手一族那片早己不复往日荣光、却依旧宁静祥和的族地。
漩涡水户早己在庭院的廊下等候，她面前的茶，还冒着袅袅的热气，仿佛算准了他归来的时间。
“回来了。”水户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回来了，水户大人。”缘一在她面前坐下，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戒备。
他讲述了在湿骨林的经历，从初见蛞蝓仙人的窘迫，到安抚心猿的艰难。
当他提到那位仙人因为贪恋外界美食而答应庇护他时，那双泛着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水户静静地听着，苍老的面容上，是发自内心的欣慰。
她看着缘一光洁的额头，那笑容里，又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笼子破了，很好。”
“但雏鹰离巢，要面对的，是整片天空的风雨。村子里那些腐朽的老树根，可不喜欢看到有鸟儿飞得太高。”
水户的眼神变得深邃。
她知道，日向宗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缘一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起身，对着水户深深一躬，而后转身，走向了千手一族那片宽阔的、见证了无数传奇崛起的训练场。
言语是暂时的，唯有握在手中的力量，才是永恒。
训练场上，缘一的身影再次一分为五。
五颗不同属性的螺旋丸，在他身前静静悬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但这还不够。
他要的，不是单纯的破坏，而是更加本质的、凌驾于常规五行之上的……创造。
一个影分身伸出双手，左手是极致锋锐的风遁螺旋丸，右手是粘稠厚重的水遁螺旋丸。
他的白眼开启到极致，仙术查克拉化作最精密的连接桥梁，试图将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又相辅相成的能量，融合在一起。
“滋……轰！”
两股能量刚刚触碰，便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轰然炸开，将那个影分身炸得粉碎，连句遗言都来不及说。
不远处，另一个影分身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继续着这危险的尝试。
另一边，火与土的融合，风与雷的交织，水与火的碰撞……
一个负责水火融合的影分身，在爆炸前的一瞬间，对着下一个排队上前的自己，比了个无奈的手势，然后“嘭”地一下，化作了一场小规模的蒸汽爆炸。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一次剧烈的爆炸和影分身的消散。
但每一次失败，也让缘一对能量本质的理解，更深一分。
他要锻造的，是足以斩断一切阴谋的利刃。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一名戴着纯白面具的暗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训练场的边缘。
他双手呈上了一卷封印卷轴。
“日向缘一。”
暗部的声音，像是经过处理，不带丝毫感情，“火影大人手令，土之国前线战事吃紧，急需精英忍者支援，命你即刻出发。”
缘一的本体，缓缓收功。
他接过卷轴，打开。
上面的字迹，确实是三代火影的笔迹，火影大印也毫无破绽。
但缘一的仙人感知，却能“闻”到那卷轴的纸墨之间，残留着一股熟悉的、阴冷而黏腻的查克拉气息。
就像一条藏在草丛里的毒蛇，留下的腥臭痕迹。
志村团藏。
他再看向那任务内容，支援前线，却只字未提与何人接头，具体的任务目标也模糊不清，只规定了前往草之国的必经路线。
这己经不是陷阱了。
这更像是一封……傲慢的、毫不掩饰的战书。
他们在用阳谋告诉他：我们知道你很强，我们知道你很警惕，但我们为你准备的天罗地网，你来了，就得死。
缘一合上卷轴，沉默了片刻。
逃避？
躲在水户大人的羽翼之下，或是再次返回湿骨林？
不。
笼子己经破了。
如果连眼前的风雨都不敢面对，那他又何谈去看一看，笼子外那片更广阔的天空。
他抬起头，看向那名站得笔首的暗部，声音平静。
“我知道了。”
他将卷轴收起，转身，握住了背后那把橘红色的日轮刀。
“我接受任务。”
那名暗部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身影便融入了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缘一静静地站在训练场中央，手中那份冰冷的卷轴，仿佛有千斤之重。
他没有回水户大人的庭院去告别。
这场由他挣脱牢笼而掀起的风暴，理应由他独自去面对。
他回到了纲手为他安排的那间小屋。
屋子里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空旷。
他本就一无所有，也无需收拾什么行囊。
缘一走到水盆前，掬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那因为仙人模式而始终保持着绝对冷静的思维，更加清明。
他拿起那把橘红色的日轮刀，用一块干净的白布，细致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刀身。
刀身映出他平静的脸，也映出他那双泛着冰蓝的、深不见底的眼眸。
这把刀，是他的起点。
擦拭完毕，他将日轮刀重新背好。
除了这把刀，他再无长物。
缘一推开门，踏入了午后的阳光里。
他朝着村子的大门走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充满了安逸祥和的气息。
他路过一乐拉面，闻到了浓郁的骨汤香味，想起了水门那灿烂的笑容。
他路过了忍者学校，听到了孩童们稚嫩的喧闹声，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也路过了日向族地那高大而森严的围墙。
他的白眼，没有开启。
但他的仙人感知，却能清晰地“看”到。
那高墙之后，一道道阴冷的、压抑着兴奋与杀意的视线，正透过每一个角落，死死地钉在他的身上。
像是在欣赏着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祭品。
缘一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他还感知到了更多。
屋檐的阴影下，电线杆的顶端，人群的缝隙里……
一道道更加隐晦、更加专业的视线，来自“根”。
他们在监视，在确认。
确认他是否真的孤身一人，是否真的踏上了这条通往死亡的道路。
整个木叶，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
而他，就是那只主动撞上去的飞蛾。
终于，他走到了木叶的大门口。
守门的，依旧是那两个熟悉的面孔，出云和子铁。
“缘一？你要出村执行任务吗？”
子铁看到了他，有些惊讶地打着招呼。
缘一轻轻点头，将手中的卷轴递了过去。
出云接过卷轴，仔细核对了一番，确认了火影大印和手令无误。
“前线支援任务……还是单独一人？”出云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这可是S级的任务啊，村子怎么会派你一个人去？”
“最近人手紧张嘛。”子铁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出云的肩膀，将卷轴还给缘一，“路上小心啊，缘一。”
“嗯。谢谢前辈。”
缘一应了一声，收回卷轴。
他与两人擦肩而过，一步一步，踏出了木叶的大门。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道背影，孤单，笔首，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在踏出村门的那一刻，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生他养他，也囚禁了他十数年的村子。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片通往草之国，也通往他宿命的，无尽的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