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冷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时,夜风裹着楼下便利店的甜腻奶香味涌进来。
她望着窗台上那团缩成毛球的黑影,后颈的汗毛忽然竖起来——不是因为凉,是因为那对琥珀色眼睛里的警惕,像极了她在林悦首播里见过的画面。
"阿影。"她放轻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抠了抠牛仔裤口袋。
原主的记忆里,林悦总在镜头前抱怨这只猫"比豆腐还软乎",可此刻它尾巴尖抖得像被风吹的芦苇,连冻干的香气飘过去都只敢用舌尖轻轻点。
隋冷突然想起半小时前首播间里那些刷屏的"凶手",想起林悦最后一条动态里弟弟病床上的心电图。
她喉咙发紧,明明想蹲近些,却硬生生把脚步收住,转身从冰箱最下层摸出密封罐——那是她专门买给阿灰的牛肉冻干,现在倒出一把放在离黑猫三步远的位置。
"吃吧。"她退到沙发边坐下,手肘支在膝盖上,掌心朝上摊开。
阿灰从她肩头扑棱棱飞下来,歪着脑袋看了眼黑猫,又歪着脑袋看她,最后蹲在茶几上啄了颗冻干,故意发出"咔哧"的脆响。
黑猫的耳朵动了动。
隋冷盯着它后颈那道硬币大小的伤疤——和林悦首播里举着碘伏棉签念叨"小可怜被野狗追"时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的呼吸放得很慢,慢到能听见自己心跳混着窗外汽车的嗡鸣,混着阿灰啄食的轻响,混着黑猫逐渐平稳的喘息。
三分钟后,黑猫的尾巴不再颤抖。
它试探着往前挪了半步,粉色肉垫在瓷砖上压出小月牙。
隋冷的手指在膝盖上蜷了蜷——她太想摸一摸那团毛了,像林悦在首播里做的那样,可她更清楚,此刻任何突然的动作都可能让这只惊弓之鸟重新缩成毛球。
"咔嗒"。
黑猫的尖牙咬碎了第一颗冻干。
隋冷看着它喉结滚动,看着它慢慢放松成猫饼,看着它终于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自己。
她忽然想起王倩下午在警局说的话:"林悦坠楼那天,监控显示她带着猫出门,但物业只在楼下花坛找到猫包。"
"阿影。"她轻声唤,声音比刚才更轻,"能让我看看那天吗?"
黑猫歪了歪头。
隋冷闭紧眼睛,太阳穴开始突突跳——这是使用能力的前兆。
她咬着后槽牙集中精神,像以前练习时那样,把注意力往那团毛茸茸的意识里推。
画面涌进来时,她差点栽倒在沙发扶手上。
是林悦的哭声。
带着鼻音,带着抽噎,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串未接来电。"沈少,我真的没钱了......"原主的记忆里,沈墨是林悦首播间刷过百万礼物的"榜一大哥",此刻在猫的视角里,他穿着银灰色西装,手指掐着林悦的手腕,指节发白。
天台的风灌进画面。
林悦的长发缠在栏杆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弟弟还要做手术......"沈墨的手搭上她后背时,黑猫突然炸毛,弓起身子往她怀里钻。
林悦摸了摸它的头,轻声说:"别怕,姐姐不会......"
画面突然扭曲。
隋冷猛地睁开眼,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她摸到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半杯才压下翻涌的恶心——这是她第一次和猫沟通,比和阿灰说话费劲十倍。
手机在这时震动。
是王倩发来的定位:"许医生在局里等你,关于动物心理疏导的方案。"
许医生是市警队新调过来的心理专家,隋冷在之前的碎尸案里见过她。
推开门时,许医生正调试蓝牙音箱,手机屏幕上是林悦首播间的歌单——《海阔天空》的前奏刚响,阿影突然从隋冷怀里抬起头,尾巴尖轻轻晃了晃。
"这是她首播时必放的歌。"隋冷摸着阿影的背,能感觉到它的肌肉不再紧绷。
许医生点头:"动物对熟悉的声音更有安全感,试试用这个当媒介。"
音乐渐强时,阿影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隋冷再次闭眼,这次的画面清晰了些:林悦被推的瞬间,她的手抓住了黑猫的项圈,金属扣硌得它生疼;沈墨的袖扣闪着冷光,他身上有股松木香混着苦橙的味道,像极了隋冷在案发现场报告里看到的"天台残留香水成分"。
"松木香,前调苦橙,后调雪松。"隋冷猛地睁眼,把阿影轻轻放在许医生怀里,"王倩!
把沈墨的香水样本调出来!"
王倩的警车鸣笛声响在警局楼下时,隋冷正盯着实验室的气相色谱图。
屏幕上两条曲线几乎重合——一条是天台栏杆缝隙里刮取的残留,另一条是沈墨助理承认的"先生常用款"。
"查到了。"王倩的声音带着紧绷的兴奋,"沈墨旗下的娱乐公司,近三年有五名签约艺人'意外死亡',其中三个坠楼,两个溺亡,每个案发现场都有......"她顿了顿,看了眼缩在隋冷肩头的阿影,"都有宠物失踪记录。"
深夜的出租屋里,阿影蜷在隋冷腿上,尾巴尖轻轻扫过她手背。
隋冷摸着它后颈的伤疤,轻声问:"最后那天,她和你说什么了?"
黑猫抬头看她,琥珀色眼睛里映着落地灯的暖光。
它舔了舔她的指尖,低低"喵"了一声。
隋冷的呼吸顿住。
那声音在她听来,分明是带着哭腔的、林悦的尾音:"要活下去。"
手机在这时震动。
王倩的消息弹窗刺眼:"沈墨明早十点召开发布会,律师团队准备了'不在场证明'和'精神控制诽谤'两套说辞。"
隋冷望着窗外的夜色,阿灰从阳台扑棱棱飞进来,停在她另一侧肩头。
两只动物的体温透过毛衣渗进来,像两团小小的、坚定的火。
"他想看证据?"她轻声说,手指轻轻抚过阿灰的羽毛,又摸了摸阿影的耳朵,"那就让他看看,那天天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