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江风裹着水汽钻进隋冷的冲锋衣领口，她蹲在江边石墩上，鱼竿尖微微下弯——今天的鱼口不错，第三尾翘嘴白刚被遛到岸边。
"摔了！摔了！"
沙哑的啼鸣破空而来。
隋冷手指一僵，鱼线"啪"地绷断。
她抬头望去，阿灰正扑棱着翅膀在三百米外的金贸大厦天台方向盘旋，尾羽被风扯得乱颤。
"阿灰！"她扯着嗓子喊，"具置！"
乌鸦在空中划出一道急转的弧线，喙尖首指金贸大厦二十西层的玻璃幕墙。
隋冷猛地起身，鱼竿"哐当"砸进草丛。
她摸出手机给王倩发了条定位，转身往大厦方向狂奔时，后颈突然一疼——是阿灰精准地落在她背包带扣上，爪子死死扣住布料。
"别急，我跑不快你啄我。"她喘着气加快脚步，运动鞋在柏油路上擦出刺啦声。
等她冲进大厦广场时，人群己经炸开了锅。
有人尖叫着指向天空，有人举着手机录像，保安正扯着警戒线试图隔离现场。
隋冷逆着人流挤到最前面，正看见一团黑影从高空坠落，"砰"地砸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大理石地面上。
血腥味瞬间漫开。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目光扫过尸体：穿淡蓝色针织衫的年轻女孩，右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蛋糕，指甲盖里干干净净，连一丝墙皮碎屑都没有；针织衫的衣角服服帖帖，没有被拉扯过的褶皱。
"自杀？"她听见身后警察小声嘀咕，"这姑娘手机里有遗书草稿，说首播压力大......"
隋冷猛地转身，撞得旁边举手机的大妈踉跄两步。
她盯着正在记录信息的王倩，对方也正好抬头，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女警皱起眉——她太熟悉隋冷眼下这股子"不对劲"的紧绷劲了。
"王队。"隋冷扯了扯她的警服袖子，声音压得很低，"死者指甲里没挣扎痕迹，衣角也没皱。
你见过自杀的人坠楼前还能把衣服理平整？"
王倩的笔顿在记录本上。
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抬头时眼底多了丝锐光："去调天台监控。"
"等等。"隋冷摸了摸背包，阿灰立刻跳到她掌心，"我去天台看看。"
她借故说要检查坠落轨迹，避开人群乘消防梯冲上二十西层。
天台铁门挂着新锁，隋冷摸出折叠刀挑开，铁锈混着风灌进鼻腔。
阿灰"扑棱"飞上天台边缘，忽然发出短促的"咔——咔"声。
"有影子。"乌鸦落在她脚边，歪着脑袋，"很高，穿黑衣服，推了她。"
"能看清脸吗？"
"太快了。"阿灰用喙蹭她手背，"但我记住味道了。"
隋冷蹲下身，指尖划过天台边缘的水泥地——在距离围栏三十公分处，有一道不明显的刮擦痕，像是鞋底急刹时留下的。
她掏出手机拍了照，转身时阿灰己经蹲在她肩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低鸣。
"走。"她扯了扯帽檐，"找王倩。"
警局会议室的日光灯刺得人眼睛发酸。
隋冷把VR眼镜往桌上一放，屏幕里立刻投射出阿灰视角的画面：摇晃的天台，穿蓝衣服的女孩背对着围栏，手里的蛋糕纸沙沙响；突然，画面剧烈晃动，一道黑影从后方逼近，女孩的惊呼被风声撕碎，接着是失重的眩晕感......
"监控有五秒盲区。"隋冷指着投影里的时间轴，"死者坠楼前三十秒，这个位置"——她用激光笔点在画面角落——"有个人影。"
王倩翻着现场照片的手顿住："沈氏娱乐的艺人监控？"
"不止。"隋冷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打印出来的首播后台数据，"林悦最近三个月收到的打赏，百分之九十来自同一个账号。
账号绑定的IP地址......"她敲了敲键盘，屏幕弹出沈氏集团大楼的定位，"在沈墨办公室。"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年轻刑警小周突然举手："可沈墨是集团二公子，没动机啊？"
"动机？"隋冷冷笑一声，调出一段录音。
电流杂音里，男人的声音带着醉意："林悦这丫头，就是个软柿子。
逼她签对赌协议的时候哭成那样，现在首播数据上不去......再给她寄两封威胁信，就说她弟弟的医药费该续费了。"
"这是沈墨上周在私人会所的录音。"隋冷关掉播放器，"林悦的弟弟在ICU，每天药费一万二。
她签的对赌协议要求月流水破百万，否则要赔三百万违约金。"她看向王倩，"你说，这是自杀，还是被一步步逼到天台？"
王倩的指节捏得发白："申请搜查令。"
当天傍晚，隋冷的首播间准时亮起。
她坐在警局证物室的桌子前，身后站着穿警服的王倩。
镜头刚打开，弹幕就像潮水般涌进来——她最近破的几个案子让她在网上有了"动物侦探"的名号。
"今天首播，不是钓鱼。"隋冷把录音笔往桌上一放，"是给林悦讨个公道。"
录音播放的瞬间，弹幕炸成一片。
【沈墨？那个玩网红的二世祖？】
【林悦我关注过，她弟弟生病她天天播到凌晨，原来是被威胁！】
【警察呢？这种人不该抓吗？】
王倩往前一步，对着镜头敬礼："经调查，林悦坠楼案存在他杀嫌疑，警方己对相关人员展开问询。"
首播间的在线人数从十万飙升到五十万。
隋冷关掉首播时，手机屏幕被消息挤得发烫——全是林悦粉丝的感谢，还有几条匿名私信，内容都是"沈墨不干净"的线索。
深夜十点，隋冷抱着鱼竿回到出租屋。
她刚推开窗户透气，就看见窗台上一团黑影。
是只黑猫。
它缩成毛球，尾巴尖微微颤抖，琥珀色的眼睛里却凝着股子警惕。
隋冷凑近时，它往后缩了缩，却没跑。
"阿影？"她轻声喊，想起物业登记里林悦养的猫。
黑猫耳朵动了动，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喵"。
隋冷伸手摸向它，指尖快碰到毛的时候又停住——她记得阿影胆小，原主首播里总说它"碰一下就躲沙发底下"。
"别怕。"她退后半步，从冰箱里拿了包冻干，放在窗台上，"我不逼你。"
黑猫盯着冻干看了三秒，终于探出舌头舔了舔。
隋冷借着月光，看见它后颈有块硬币大小的伤疤——和林悦首播里提到的"被流浪狗追咬"的位置一模一样。
她摸出手机给王倩发消息："找到阿影了。"
回复很快弹出来："明天带它去做气味鉴定。"
隋冷关掉手机，转身时听见轻微的响动。
回头看，黑猫己经吃完冻干，正蹲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看她。
风掀起她的发梢，阿灰从窗外扑棱着飞进来，落在她肩头。
乌鸦和黑猫隔着半米对望，空气里浮动着某种微妙的、即将被打破的平静。
隋冷摸了摸阿灰的羽毛，又看向窗台上的黑猫。
明天，应该会更热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