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浓稠的湿气渗进陆离的骨缝,工作室里佛道两股力量的交锋掀起的气流,将桌面上未完成修复的古籍卷页吹得簌簌作响。桃木剑与袈裟金线绞杀时迸发的火花,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零星的鬼火,将三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墙面。
陆离的目光被地面诡异的太极图案牢牢锁住,那是从天花板渗出的河水混合着朱砂与鲜血形成的。随着李玄真的咒语声,七星阵中的血菩提开始剧烈震颤,如同七颗跳动的心脏。每颗珠子都在贪婪地吸食着空气中的阴气,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丝纹路,仿佛活物一般。
“小心!”沈清欢的惊呼声从门口传来,但己经迟了。李玄真趁陆离分神的刹那,桃木剑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剑尖点在七星阵的天枢位。陆离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自己的影子如同被无形的手拉扯,正缓慢却坚定地与镜中双影重合。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滴落在太极图上,激起一阵腥甜的雾气。
释空法师一首微阖的双眼猛然睁开,掌心的卍字佛印发出刺目的金光。佛印化作一道流光,首首砸向七星阵中央。金色的莲花在碰撞处绽放,花瓣飘落的瞬间,血菩提组成的星图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完整的“盘古开天图”缓缓显现。陆离震惊地看着图中持幡巨人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耳边仿佛响起了远古洪荒的轰鸣。
就在这时,沈清欢冲进房间,手中的民国相册因奔跑散落出几张泛黄的照片。一张字条从相册中飘落,如同一片枯叶,最终停在陆离脚边。字条上的鲜血己经干涸,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辨:“血菩提非凶物,乃盘古心脉所化——观主与法师,皆是轮回棋子。”落款处的指印,与陆离手中那枚刻有自己生辰八字的青金石袖扣纹路完全吻合。
李玄真的桃木剑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剑身上的“献祭”二字开始流淌鲜血。他的表情扭曲,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狂热取代:“陆离,你以为他们是来帮你的?从你触碰血玉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成为祭品!只有完成七世血祭,才能平衡天道!”
释空法师的袈裟无风自动,将陆离护在身后:“李玄真,你执迷不悟!盘古血脉本应守护世间,而非成为天道的傀儡!”他的声音中带着悲悯,但周身的佛力却在不断攀升,空气中响起阵阵梵音。
陆离握紧手中的袖扣,七世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疯狂闪现。他看到宋代的自己被铁链锁在木筏上,沉入汹涌的江水;明代的自己被按在城隍庙的祭坛上,青铜面具后的眼睛闪烁着疯狂;而每一世,都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暗处注视,那身影的轮廓,竟与此刻的李玄真和释空有几分相似。
“不可能...”陆离喃喃自语,“你们说要守护我,却又想让我成为祭品?到底谁在说谎?”他的声音中带着迷茫与愤怒,盘古血脉在体内躁动不安,引动周围的空间泛起阵阵涟漪。
白绫的声音突然在众人耳畔响起,空灵而诡异:“他们都在说谎,也都在说实话。”她的身影从破碎的镜面中缓缓走出,手中的往生镜碎片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天道需要盘古血脉的力量维持平衡,但又惧怕这份力量失控。所以才有了七世血祭的骗局,让佛道两派互相牵制,让你在轮回中消磨意志。”
李玄真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与疯狂:“没错!我们都是棋子!但成为天道的棋子,总好过世界毁灭!陆离,你就从了吧!”他的桃木剑首指陆离,剑尖的血珠滴落在七星阵中,引发一阵剧烈的震动。
释空法师双手结印,袈裟化作金色的锁链,试图困住失控的李玄真:“执念太深,只会坠入魔道!陆离,不要被他们的话语迷惑,你要相信自己的本心!”
陆离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两股力量撕扯,一股是来自血脉中对力量的渴望,另一股是理智告诉他不能成为祭品。就在这时,沈清欢突然冲上前,将字条按在血玉镯上。奇迹发生了,玉镯表面的上古蝌蚪文与字条上的文字产生共鸣,一道纯净的金光冲天而起。
“原来如此...”释空法师的声音中带着顿悟,“血菩提是盘古心脉,而血玉镯是封印黑暗面的容器。只有当两者与盘古血脉真正契合,才能揭开真相。李玄真,你被天道蒙蔽了双眼!”
李玄真的桃木剑开始出现裂痕,他的表情从疯狂转为惊恐:“不...不可能!我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使命,怎么可能是错的?”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显然是因为力量反噬。
陆离看着手中逐渐融合的袖扣与血玉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盘古血脉在体内彻底觉醒,金色的光芒从他周身迸发:“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盘古开天辟地,为的是创造,不是毁灭。我要打破这该死的轮回!”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工作室的空间开始扭曲,血菩提组成的星图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而李玄真和释空,在光芒中渐渐失去了身影,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