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索沃，普里什蒂纳郊外，一座被战火严重摧残的炼油厂。夕阳的余晖穿过储油罐上密密麻麻的弹孔，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刺鼻的原油味、硝烟味和金属烧焦的气息。塞族老兵米洛什，脸上布满风霜和油污，用厚重的军靴踢着一枚北约炮弹的铜制弹壳，发出“哐啷”的声响。“哼，这油味，”他啐了一口，“比火药味还冲！闻久了脑仁疼！”他用力一脚踩在另一枚半埋土里的弹壳上，弹壳破裂，溅出一小股粘稠的黑油。黑油落在沙土地上，洇开一片深色污迹，形状歪歪扭扭，但周浩和李晓彤都认出了那个轮廓——正是中国石油（Petroa）在香港上市的股票代码“0857”！
周浩穿着沾满泥泞的军靴，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油洼。他手中的军用加固平板电脑上，显示着无人机航拍的炼油厂弹坑分布点阵图。“你看这些弹坑的位置，”他指着屏幕，声音凝重，“初步分析，它们的分布密度和位置……似乎与过去几个月国际原油期货市场的几个关键异常波动点……存在某种空间关联……”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晓彤己经拿着便携式物质分析仪，快步走到一个巨大的、布满弹孔的储油罐前。她将仪器的探头用力按在冰冷的、坑洼不平的罐体金属表面。“周浩！你看这个！”她的声音带着震惊，“弹孔边缘的金属应力变形纹路……还有这些弹孔之间的相对间距……和我们在大雁塔地宫发现的那颗‘硅基晶体’内部的数据存储沟槽的排列模式……几乎完全一致！” 这个发现太诡异了，仿佛战争的创伤被精准地刻印在了金融数据的载体上。
米洛什骂骂咧咧地用撬棍费力地撬开一枚未爆炸的炮弹弹头。弹头内部露出的金属断面，呈现出一种异常的淡青色光泽，表面似乎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油膜。“瞧瞧这料子！”他指着断面，“不像是普通炮弹钢！”
周浩立刻拿出激光成分分析笔，对准弹片断面进行快速扫描。“铬含量……17.2%！”他看着读数，瞳孔微缩，“这个数值非常精确的和上海浦东越江隧道工程关键支撑顶板使用的特种合金钢的铬含量完全吻合！”这绝非巧合。他凑近弹片内侧，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一个微小的铸造序列号。序列号经过放大和图像增强处理，显露出来的竟然不是字母数字组合，而是一组清晰的日期：1999年12月20日——澳门回归祖国的日子！
“嗡——！”
不远处，半塌的控制室里，一台屏幕碎裂、布满灰尘的电脑主机，突然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声！紧接着，残存的显示器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亮了起来！屏幕上没有任何操作系统界面，只有一行刺眼的白色代码，在黑色背景上疯狂滚动：
MACAU19991220
MACAU19991220
MACAU19991220……
“这机器根本没接电源线！”李晓彤冲过去检查，失声叫道。她用力扯掉盖在键盘上的帆布罩。果然，主机后面没有任何电源线连接！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看到机箱侧板的散热缝隙里，正缓缓渗出粘稠的黑色原油！这些油珠像有生命一样，沿着在外的电线爬行，正一滴一滴地渗入CPU散热风扇的进气口！
周浩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从防弹衣内衬的暗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枚从大雁塔带出来的“油币”。这枚青铜材质的硬币，此刻握在手心，竟传来异常的温热感。他低头细看，只见币面上那个模糊的胎儿浮雕头像，在热量的作用下，表面的保护涂层似乎正在软化、溶解，使得头像的轮廓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更糟糕的是，硬币边缘那些用于防伪的精密锯齿结构，竟然也开始微微变形、融化的迹象！
“周浩！小心辐射！”李晓彤突然大喊，她一把抢过米洛什带来的盖格计数器（测量辐射的仪器）。只见仪器的指针像疯了一样剧烈跳动，指向了辐射值极高的红色危险区域！而指针指向的方向，正是之前那枚未爆弹的落点坐标——这个坐标，与他们之前破译的、油币背面标注的一个“质押点坐标”完全一致！
“趴下！！！”米洛什的战场首觉瞬间爆发，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将周浩和李晓彤扑倒在地！
“咻——轰！！！”
几乎就在他们倒地的同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一枚炮弹在附近一个己经破损的储油罐旁炸开！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热浪和碎片横扫而来！被击中的储油罐像受伤的巨兽般嘶吼，内部残存的原油化作黑色的暴雨喷溅而出！
热浪将控制室里那张沉重的铁皮电脑桌整个掀飞！桌子重重砸在沥青地面上，键盘被巨大的力量甩出，深深嵌进了滚烫的沥青里！键盘按键的缝隙中，受到高温和冲击，缓缓渗出了混合着银色硅晶颗粒的黑色油状物！
阴暗潮湿的防空洞里，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应急灯忽明忽灭。李晓彤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锁骨下的旧伤。她默默地拆下自己战术背包上用来固定织带的红色和绿色塑料串珠，一颗颗摆在面前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她试图用这些珠子排列出某种图形，像是在计算什么。
“这是……算盘珠？你在排什么？”周浩递过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弹片初步成分检测报告，看到她的动作，有些疑惑。他的手停在半空，因为他发现李晓彤正用指尖，在布满油污的沙土地面上，用力划着两个苏州码子字符。周浩辨认出，那是代表“周”和“李”的符号。
“那个油币……币面上的胎儿脸……”李晓彤没有抬头，声音沙哑而疲惫，她用手背抹开地上自己划出的沙痕，“我反复看过基因图谱……那可能不是雕刻……那更像是……用我的基因预测模型做出来的三维投影……”一种可怕的被物化的感觉让她浑身发冷。她的话音未落，摆在地上的几颗算盘珠突然失去平衡滚落，总共十西颗珠子，滚进了旁边一小滩黑亮的原油里。它们被粘稠的原油吸附，竟然在油洼中排列出了一个类似北斗七星的勺状图案！而勺柄的指向，恰好对准了防空洞外那台被炸毁的电脑残骸方向！
“就是那鬼电脑招来的炮弹！毁了它！”米洛什被这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彻底激怒了，他抄起一根沉重的铁棍，怒吼着冲出防空洞，冲向那台冒着黑烟的电脑残骸！
“哐！哐！哐！”米洛什用尽全身力气猛砸扭曲变形的机箱！金属碎片西处飞溅！在崩飞的硬盘碎片下，机箱内部出一块巴掌大小、布满复杂纹路的青铜基板！基板表面，密密麻麻地蚀刻着无法辨认的西夏文字符！
“澳门回归的日期……那串代码……是启动信号！”李晓彤跟在后面，看到青铜基板，立刻明白了，“油币质押系统……要开始强制清算了！”她感到一种灭顶的绝望。
就在这时，周浩手中的那枚油币突然变得滚烫无比，几乎要灼伤他的掌心！他低头看去，只见油币上那个胎儿浮雕的眼窝位置，“咔嚓”一声裂开两道细缝！粘稠的、混合着暗红色丝状物（疑似生物组织）的原油，正从裂缝中缓缓渗出！
“滋滋……”
那台被砸得稀烂的电脑屏幕，竟然在油污和电火花中，回光返照般地再次亮起！屏幕上不再是代码，而是一张澳门地图！但地图被一层不断跳动的、由线条构成的网络覆盖——那分明是原油输送管道的模拟图！而在管道网络的中心节点，大三巴牌坊的坐标位置上，赫然闪烁着几个血红的英文字：“Collateral Recovery Point”（质押品回收站）！
“砸碎它！砸碎油币也许能阻断信号！”李晓彤被眼前的景象刺激，猛地扑过来要抢夺周浩手中的油币！
“不行！”周浩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决绝，“我研究过类似的契约！强行摧毁质押凭证……只会触发紧急清算程序！后果更可怕！”他猛地扯开自己沾满油污的防弹衣和里面的衣服，露出胸膛。只见那些灰暗、坚硬的硅基组织，如同蔓延的藤蔓，己经从心脏位置爬满了整个胸口，甚至越过了锁骨，向脖颈侵蚀！“看清楚了吗？晓彤！我们……我们两个的命……就是这鬼契约的质押保证金啊！”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英雄末路的悲怆。
“砰！”一声闷响！米洛什的军用匕首狠狠插进了的电脑主板深处！
“噼啪！”耀眼的电火花猛地迸射出来！
就在电火花闪耀的瞬间，那块的青铜基板表面，仿佛被电流激活，“滋啦”一声，显现出新的图文！那是一个蜷缩的胎儿轮廓，一条粗大的脐带缠绕着一页翻开的日历，日历上的日期是：1999年12月31日。而在脐带模拟静脉的位置，清晰地标注着周浩姓名的英文缩写：“Z.H.”！
清冷的月光照亮了炼油厂废墟中一个积满黑色原油的弹坑。周浩蹲在坑边，伸手从粘稠的油污里，捞起了那十西颗散落的红绿算盘珠。珠子表面吸附着一些青铜基板的细微碎屑。就在他手掌的温度接触到珠子和碎屑时，这些碎屑和珠子仿佛被磁力吸引，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似乎有重新排列组合的趋势。
李晓彤拿着物质分析仪，将探针伸入弹坑的油污中。“原油成分异常……检测到极高浓度的干酪根（Kerogen）残留物……”她看着读数，眉头紧锁，“干酪根……是远古生物遗骸形成的……是生成石油的母质……也是某些铜矿形成的伴生有机质……”这个发现指向了青铜的原始来源。
“咣当！”米洛什用靴子踢开一块扭曲的炮弹破片。破片下面，压着一块相对平整的钢板，似乎是某个设备的残骸。钢板的表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弹孔。月光下，这些弹孔在钢板上的分布位置，连接起来看，竟然隐隐呈现出一种带有明显起伏和转折的折线图轮廓——这种轮廓，与原油期货分析师常用的K线走势图，惊人地相似！
三天后，北约拆弹部队的专家在清理那枚未爆弹时，在弹头内部发现了大量填充的、类似油脂的膏状物。实验室化验显示，该膏状物中含有活性异常的胚胎干细胞。更令人不解的是，在实验室培养环境下，这些干细胞的分裂速度和代谢活动，竟然与同一时间段内国际原油期货市场的价格波动曲线呈现出高度的同步性。
对电脑机箱内发现的青铜基板碎片进行材质分析，结果显示其铜锡合金比例非常特殊。技术员将数据输入数据库比对，发现其比例与上海浦东越江隧道工程关键支撑结构所使用的特种合金钢的金属成分比例，完全一致。这一结果在材料科学上无法用巧合解释。
此外，对弹坑中原油干涸后形成的深色结晶体进行溶解和显微观察，发现晶体内部包裹着极其微小的、结构复杂的城市立体模型碎片。经过计算机三维拼合复原，模型清晰地呈现出澳门街区的景观，大三巴牌坊是其中最显著的建筑。而在牌坊拱门的门洞内部，用纳米技术蚀刻着一个微型的、正在跳动的倒计时钟，显示着距离千禧年的时间。这些线索，将物理的破坏、金融的契约与个体生命的倒计时，在冰冷的科学数据层面再次强行捆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