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五年腊月二十,卑水河谷笼罩在浓稠如墨的晨雾中。蜿蜒的河道在嶙峋的山石间穿行,两岸峭壁上生长的古藤垂落如发,枯叶在冷风中沙沙作响。诸葛瞻勒住缰绳,战马不安地刨着脚下布满青苔的岩石,马蹄声惊起深谷中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在空荡的山谷间回荡,更添几分肃杀。
“校尉,叛军在前方五里处扎营。”赵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紧张。他指着山谷尽头,那里隐约可见叛军的营帐如同蜂巢般依山而建,鹿角拒马交错排列,上方飘着绘有狰狞兽面的战旗,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诸葛瞻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地形。卑水河谷呈葫芦状,入口狭窄,中间豁然开阔,而出口处又骤然收紧,正是绝佳的设伏之地。他想起临行前在武候祠推演的沙盘,父亲留下的兵书在脑海中翻涌:“夫战,必察地势,因利制权。”此刻,这山谷的每一处褶皱,都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诸葛瞻沉声道,声音在山谷间激起细微的回响。阿蛮率领的医官队立刻在后方搭建起简易的营帐,陶罐里熬煮的草药散发出刺鼻的苦味,与潮湿的雾气混合在一起。李恪则带着算学生们在高处展开羊皮地图,手中的炭笔在标注着叛军营地的位置上反复比划,计算着风向与火势蔓延的路径。
而在叛军营地内,夷帅刘胄正把玩着一支淬毒的箭矢,青铜面具下的眼神阴鸷。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斥候跌跌撞撞闯入:“首领!汉军己至谷口,正在缓慢推进!”刘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箭矢重重拍在案几上:“果然中计!传我命令,待汉军进入谷中三分之二,万箭齐发!”他的笑声在营帐内回荡,惊得悬挂的兽皮图腾微微晃动。
正午时分,浓雾渐渐散去。汉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整齐的甲胄碰撞声在山谷间回响。诸葛瞻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方,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目光看似平静,却在快速扫视两侧的山崖——那里的灌木丛中,隐约可见叛军的身影。
“放箭!”随着一声暴喝,无数箭矢如蝗虫般从山崖上倾泻而下。汉军早有防备,迅速举起盾牌组成防御阵型,箭矢撞击在盾牌上发出密集的“叮叮”声。但叛军这次使用的毒箭威力惊人,不少盾牌被射穿,士兵们被擦伤后,伤口瞬间发黑。
“后退!快退!”诸葛瞻大声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汉军开始有序后撤,却在此时,山谷出口处突然燃起大火,浓烟滚滚而起,截断了退路。刘胄站在高处,放声大笑:“诸葛瞻!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地!给我放毒烟!”
霎时间,山谷中升起阵阵青紫色烟雾,刺鼻的气味令人窒息。吸入毒烟的汉军士兵纷纷咳嗽不止,七窍开始渗血。阿蛮见状,急忙带着医官们冲上前,将浸过解药的湿布分发给士兵:“捂住口鼻!快!”但毒烟扩散极快,局势愈发危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诸葛瞻突然拔出青釭剑,指向叛军营地:“赵广!火攻!”随着他的命令,早己埋伏在山谷两侧的死士们点燃手中的火把,投向事先堆放好的茅草与桐油。刹那间,熊熊大火顺着风向,如一条赤色巨龙般朝着叛军营地席卷而去。
刘胄脸色骤变:“不好!风向变了!快灭火!”但火势借着风势,迅速吞没了营帐与粮草堆。干燥的茅草与桐油遇火即燃,叛军的呼喊声、战马的嘶鸣声与火焰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山谷陷入一片混乱。汉军趁势发起反击,弩箭如雨点般射向惊慌失措的叛军。
“杀!”姜维的暴喝声从侧翼传来。原来,他率领的伏兵早己绕到叛军后方,此时突然杀出,截断了叛军的退路。蛇矛挥舞间,鲜血飞溅,叛军阵型彻底崩溃。刘胄见势不妙,拨转马头想要逃跑,却被赵广拦住去路。
“刘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赵广怒目圆睁,环首刀寒光一闪。两人在火光中展开激烈拼杀,刀光剑影交错。刘胄虽勇猛,但在汉军的围攻下渐渐力不从心,一个破绽露出,赵广的刀刃狠狠刺入他的左肩。
“啊——”刘胄惨叫一声,跌落马下。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汉军士兵团团围住。诸葛瞻策马而来,俯视着这个掀起叛乱的罪魁祸首:“刘胄,你勾结外敌,残害百姓,可知罪?”
刘胄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与仇恨:“勾结?你们汉人又何尝不是将我们南中视为鱼肉!今日我虽败,他日定有其他人……”话未说完,诸葛瞻的青釭剑己刺穿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溅在焦黑的土地上,与火焰的红光融为一体。
这场战斗持续到黄昏时分才结束。山谷中尸横遍野,焦土上还冒着缕缕青烟。诸葛瞻站在高处,望着满地狼藉,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这场胜利来得太艰难,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