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卡，你这仓库扩建的事，真不能再拖了？"小赵夹起一筷子面条，醋瓶子还攥在手里没放下。
卡洛斯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拖？再拖黄花菜都凉了！东南亚那边订单都签了，下个月第一批货就到港，咱现在那仓库连一半都装不下。"
"那你也不能啥手续都不走啊。"小赵放下筷子，掏出手机划拉着，"我查查，扩建仓库得先报规划局审批，还得环评..."
"得得得，你这一套流程下来，三个月都打不住。"卡洛斯凑近压低声音，"我跟张科长说好了，他闺女不是要买运动相机么，我给她弄了个最新款..."
小赵眼睛一瞪："你疯啦？上次质检那事儿刚过去，现在全公司上下都盯着呢！"
"哎呀，又不是不给钱，就是打个折嘛。"卡洛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再说我表弟那边工程队都联系好了，价格比市场价低两成..."
正说着，小赵手机响了。他走到走廊接完电话回来，脸色变得难看："坏事了，东南亚那边刚通知，所有电子产品必须加贴双语标签，下周执行。"
"啥？"卡洛斯差点被口水呛着，"上周开会不还说沿用老标签吗？"
"政策说变就变。"小赵己经开始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我让采购联系印刷厂加急，你先通知生产线暂停包装。"
卡洛斯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得啪啪响："停生产线？这一天得损失多少钱！要不咱们先按老规矩出货，到那边再..."
"你想都别想！"小赵一把按住他手机，"上个月老王那批货被海关扣了半个月，光滞港费就赔了八万！"
卡洛斯蔫了，拨通电话："喂，老李啊，包装线先停一下...对，所有半成品放暂存区...啥？己经包了两百箱？...先拆了重包！"
挂了电话，卡洛斯蹲在墙角点烟，被小赵一脚踢在鞋跟上："少抽点，印刷厂说加夜班赶工，明天中午就能送来。"
"不是标签的事。"卡洛斯吐着烟圈，"我表弟刚来电话，说工地挖到石头层了，要加三万块钱用破碎锤。"
小赵乐了："我说什么来着？找亲戚干活准没好事！要不让基建部老周去看看？"
"别！"卡洛斯赶紧摆手，"让老周去又得填一堆表格。我下午自己去工地，跟我那表弟好好'谈谈'。"
下午西点多，卡洛斯风尘仆仆地回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给我倒杯水，渴死了。"
小赵递过冰红茶："谈得怎么样？"
"那小子咬死要加钱，说石头太硬。"卡洛斯灌了半瓶，"我让他把破碎锤退了，改租挖掘机带鹰嘴钩——老周说这么干更划算。"
"总算开窍了。"小赵笑着点头，"标签的事搞定了，后天生产线能恢复。"
卡洛斯摸摸空烟盒："走，楼下烧烤摊，我请客。"
两人在烧烤摊刚坐下，卡洛斯突然压低声音："你看路口，那不是王二麻子吗？"
小赵眯眼望去："还真是。他手里拿的...像是咱们的新款相机？"
"这老小子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卡洛斯撸着串嘟囔。
"管他呢，现在他是咱们代工厂，跑不了。"小赵喝了口啤酒，"下周得去他厂里盯第一批货。"
正说着，小赵手机又响了。挂断后他脸色凝重："保安说海关明天要来查仓库。"
卡洛斯手里的烤腰子掉在桌上："这么巧？会不会是王二麻子..."
"别瞎猜。"小赵沉思道，"明天你陪海关的人查仓库，我在办公室应付。"
第二天检查还算顺利，只是发现说明书翻译错误。两人刚松口气，王二麻子电话就打来了："赵总！厂里停电了，这批货赶不出来了！"
小赵当机立断："老张，把备用发电机给他们送过去！"
卡洛斯急了："咱们就两台备用！"
"欧洲订单耽误不起。"小赵己经拨通司机电话，"再说他现在是咱们的代工厂。"
中午时分，王二麻子来电话说发电机接好了，正在赶工。小赵放下电话，看见卡洛斯正盯着窗外发呆。
"想什么呢？"小赵问。
卡洛斯转过头："你说这一连串的事...新规、检查、停电，也太巧了吧？"
小赵打开电脑："兵来将挡。对了，东南亚那边要售后培训，你去吧。"
"我？"卡洛斯指着自己，"我英语就会'hello'、'thank you'、'goodbye'！"
"有翻译。"小赵把行程表推过去，"顺便看看咱们产品在那边卖得怎么样，比看报表强。"
卡洛斯挠挠头："行吧，就当旅游了。啥时候走？"
"下周三。"小赵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记得给你老婆买礼物，别又像上次似的忘带钥匙被关门外。"
"去你的！"卡洛斯笑骂着起身，"我先去车间看看返工情况。"
小赵望着他背影，拿起电话："财务部吗？那笔备用发电机的油费有特别支出..."
窗外阳光正好，货场里工人们正在装车。小赵抿了口茶，心想这日子就像茶叶，先苦后甜，总有操不完的心，却也总有新的盼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