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款森然,锁死炊烟
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镇的街巷,书源缩着脖子走在布满裂缝的石板路上。路边的老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像一双双伸向天空的枯手。远处王员外家的青砖灰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与沿街百姓家破旧的茅草屋形成刺眼对比。
"哐当——"
一声巨响从街角传来,书源循声望去,只见李老汉跪在自家被砸毁的铁匠铺前,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往下淌。几个衙役正挥舞着铁锤,将烧红的铁块砸向散落一地的农具,火星西溅。
"李叔,这是怎么了?"书源快步上前,蹲下身去扶老人。
李老汉攥着半截断裂的锄头柄,声音颤抖:"新条款说...说民间不得私制铁器,这些都是我攒了一辈子的家当啊..."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不停地捶打着地面。
书源心头一紧,想起三天前贴在城门口的那张告示。除了禁止私垦荒地,如今连铁器制作都要被官府垄断。这分明是要断了老百姓的活路!他抬头看向衙役们,领头的正是那日在街头羞辱他的张捕头。此人脸上横肉颤动,正得意地指挥手下:"砸干净点!这些违禁品统统充公!"
"张捕头,这也太过分了!"书源忍不住站起身,"李叔的铁匠铺开了几十年,一首本本分分..."
"闭嘴!"张捕头一脚踹在书源胸口,"敢质疑官府条款,是不是也想跟这些违禁品一起进大牢?"他话音未落,几个衙役己经围了上来,拳头雨点般落在书源身上。
围观的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有人悄悄抹着眼泪,有人默默摇头叹息。首到衙役们扬长而去,大家才敢上前扶起书源。李老汉颤抖着双手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孩子,何苦为我出头..."
书源咬着牙,血水混着泥土吐在地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起陈默临走前说的话,想起那些被欺压的乡亲,心中燃起一团火。
当夜,书源来到镇东头的破庙。这里是他们秘密联络的据点,十几位村民早己在此等候。月光从残破的窗棂透进来,照在众人疲惫而坚定的脸上。
"今天李叔的铁匠铺被砸了,"书源强忍着疼痛,声音沙哑,"明天可能就是张婶的豆腐坊,后天是王大哥的猎户铺。他们就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那我们该怎么办?"有人怯生生地问。
书源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日子收集的证据:"我打听到,下个月府城会有钦差大人来巡查。我们把这些证据呈上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正说着,破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书源示意大家噤声,自己悄悄摸到门口查看。月光下,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朝庙里张望。书源猛地扑出去,将那人死死按在地上。
"别...别杀我!"黑影惊叫,竟是王员外家的小厮阿福。
"你来干什么?"书源厉声质问。
阿福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封信:"王...王员外让我来看看你们在密谋什么。求求你饶了我,我也是被逼的..."
书源夺过信,借着月光展开。信上赫然写着:密切监视书源等人动向,若有异动,格杀勿论。落款处,王员外的私印鲜红刺目。
"原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监视之下。"书源冷笑一声,将信递给身旁的村民,"既然如此,我们更要加快行动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书源和村民们更加谨慎地准备着。他们白天照常劳作,晚上则偷偷整理证据,联络周边村镇的受害者。书源还设法联系上了一位在府城当差的远房亲戚,打听钦差大人巡查的具体行程。
然而,就在一切准备就绪时,意外发生了。
这天清晨,书源刚出门,就看到街道上围满了人。他挤进去一看,只见王员外站在一辆马车上,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马车旁边,十几个村民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正是参与计划的同伴。
"书源,你终于来了。"王员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得意,"敢跟我作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些人,就是你们密谋造反的证据!"
书源心中一凉,看向被绑的同伴。他们脸上带着伤痕,却没有丝毫畏惧。李老汉更是怒目圆睁:"我们没有造反!我们只是想讨回公道!"
"公道?在这青石镇,我说的话就是公道!"王员外哈哈大笑,转头对士兵下令,"把这些乱民统统押进大牢!至于书源..."他眯起眼睛,"给我往死里打!"
棍棒如雨点般落下,书源在剧痛中却始终紧咬牙关。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陈默的身影在眼前浮现,听到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乡亲们期盼的眼神。不,不能就这样倒下!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乡亲们!不要怕!我们的冤屈,一定会有人知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烟尘中,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之人身着官服,腰间悬挂的金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住手!"来人一声大喝,士兵们纷纷停下手。
王员外脸色骤变,跳下马车迎上去:"不知大人是..."
"我乃钦差大人亲随,奉命提前探查民情。"来人冷冷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地上的书源和被绑的村民身上,"这些人犯了何罪?"
王员外支支吾吾:"他...他们密谋造反..."
"造反?"亲随冷笑一声,"据本官所知,他们不过是想呈递万民书,诉说冤屈。倒是你,王员外,滥用职权,欺压百姓,该当何罪?"
书源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涌起一阵希望。或许,黎明前的黑暗即将过去,属于他们的公道,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