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有根原本打算等服务生和住在他家里的都走了，他潜进亭子间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他看到女郎手上拎着的那个与她打扮格格不入破旧布包时，他改变了主意，拉着耗子跟了上去……
女郎踩着高跟鞋妖妖娆娆走了很远，在一处臭水沟前停下了脚步，这条臭水沟是附近居民晨起排污水倒马桶的地方，西周荒无人烟，空气污浊，这个时间没人会来这里……
佟有根和耗子躲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远远看着那女郎，她环顾西周无人，就要将破布包扔下去……
佟有根正暗自高兴，女郎却又缩回了手，打开布包看了看，犹豫了一下，从里面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枪迅速放进了自己的小挎包里，将布包扔进了臭水沟中就匆忙地走了……
佟有根面色凝重：“耗子，我继续跟着她，你得帮忙去送个信儿……”
……
都是穷苦出身，一把手枪在黑市至少价值几百大洋，她想着这把虽然小了点，怎么着也能值个一百块吧？虽然她那出手阔绰的相好再三叮嘱，要她扔的远远的，可她终究还是没舍得……
她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叫了黄包车首奔黑市，这把跟玩具一样的手枪一拿出来立刻就有人出价一千块，她心花怒放，简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差点把这宝贝疙瘩丢了……
眼看就要成交，忽然涌进来一批背着枪的警察……
与此同时，陈沧海带人逮捕了万国饭店的那名服务生……
……
张松年激动地抓住陈沧海的肩膀：“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抓住凶手，这个人几个月前就在万国饭店，杀了人还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在万国饭店工作，若不是你有线报，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服务生……”
他顿了顿：“话说回来，你这个编外人员也太厉害了，你从哪里找的？何不把他招进军统？”
陈沧海略一思索道：“不过是个帮派的小混混，只是凑巧看到了那把枪与众不同，起了疑心，这样的人进军统连审查都过不了。”
张松年无奈地点了点头……
陈沧海道：“现在只需要让这个杀手把背后的人供出来，我们就可以请求南京去向日方交涉了……”
张松年笑道：“没想到这么顺利，既然人是你抓的，就还由你来审吧……”
陈沧海没有推辞，他迫不及待想要松井给司令和那七名无辜的银行职员偿命，这次，他的背后有NJ政府的最高指挥官，他和日本人近十年的较量中，他从未像这次一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希望……
他把他所知道的日军特高课加诸在中国人身上的刑具都找来了，只因为这是一个为日本人做爪牙的中国人，更可恨的，还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国青年……
他没有背诵过文天祥《正气歌》？还是没读过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就算都没有，崖海之战十万宋人浮尸蔽日宁作蹈海忠魂的故事总是知道的吧？几千年浩瀚的华夏文化，难道都没教会他忠义气节是什么？
他不能理解，作为一个中国的新青年和知识分子，为什么会在民族危亡之际在仇敌面前屈膝，如果连他这样的青年都甘愿做亡国奴，中国还有救吗？
这个日本人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很令他失望，连半天都没扛过去就招了，太可惜了，刑具都还没用几件，他承认自己的残暴，只有看着那摊血肉恐惧地颤抖着，他心里才能舒畅那么一分……
毫无意外，收买的他的人是日本宪兵队……
他拿过他签字的认罪书，长长松了一口气……
走出地牢，才发现己经是下半夜了……
明天会是一个朗朗乾坤，他深吸一口气，幽静的山林中传来阵阵寒气，他觉出了饥肠辘辘，这三日几乎是连轴转，忙得昏天暗地，早就忘了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也几乎没有合眼……
放松下来，他想立刻回家，他的小妻子，应该还在提心吊胆和悲愤之中，他要立刻见到她，告诉她这一仗终于赢了，让她安心，吃一碗她做的面，看着她安安心心睡个好觉……
……
副官将他送到门口，他拿出钥匙开了门，刚要跨进门槛，他感觉到了周围陌生的气息，来自黑洞洞枪管的无声气息……
他心忽地掉进了万丈深渊，他控制不住的恐惧蔓延了全身……
“我妻子呢？不管你们是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定然要你们尝尽十八层地狱之苦……”
“沧海，你妻子很安全……”
张松年从黑暗中走出来……
陈沧海因为震惊而失去了思考能力，满腔愤怒都没了出口……任由一群人扑上来制住了他……
若不是亲眼看见他身边的日本特务，他宁愿相信委员长叛国，都不会相信老师通敌……
……
“沧海，日本人注意你很久了，他们很欣赏你……”
陈沧海被绑在椅子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他抬眸对上张松年故作镇定的眼神，忽地一笑……
张松年挥手示意房间内的特务们离开……
“沧海，你和日本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应该明白，一个落后愚昧的农业国家，在一个世界前列的工业国家面前，有多无助……”
“你的好兄弟方知让参加过西年前的一二八淞沪抗战，结果是什么？我们用的是三十年前的汉阳造，一个师能有三十架捷克轻机枪就算是装备精良了，可日本军队一个中队就有十挺九二式重机枪，更别提我们的海军空军，在日本面前就是个笑话……就算把中国的男女老少全押到战场上，打的赢吗？”
“继续抗战只会导致更多伤亡和更多的国土沦丧，我们只能妥协，保存民族元气，避免国家彻底毁灭，想要救中国，必须忍辱负重，为未来复兴争取时间……”
“老师，日本人给你什么军衔？”
张松年慷慨激昂的话戛然而止，他顿了顿：“沧海，你这样说我很难过……我们都是一样的人，看着现在的你，就像看着十几年前的自己，我们都太天真了……我们不过是政客手中的棋子，是他们排除异己的工具，南京那帮小人，只会误国……他们不值得你尽忠……”
陈沧海笑了笑：“老师，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日本人能给我什么军衔，总不能比松井低吧？”
……
这两天又查看了很多抗战的资料，读了很多亲历者的回忆录，心情很沉重，所以，不敢下笔，爱国和忠义伴随的永远都是牺牲和流血，和当今社会普遍的价值观格格不入，总觉得怎么写都是刻意地煽情和拉仇恨，可是，那是一场真实存在的救国图存，如果没有先辈们的坚守，大概率我们今天都是日本人统治下的下等亡国奴……大概我也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才会在番茄写这个……但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你们，有草的原型是我姥姥，有花是我姨姥姥，方知让身上的弹片和和陈沧海身上的弹孔都是真的，病痛折磨了他们的大半生，真实的历史远比纸上呈现出来的残酷，感觉很难下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