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年当然不相信，他会这么容易被策反，他紧紧盯着陈沧海，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
陈沧海似乎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量，肩背都垮了下来：“那个杀手应该己经死了吧？死无对证，你带了这么多专业的人来，会把整件事天衣无缝地栽赃在我头上，杀人还要诛心，让我成为豫州全省的罪人，死于自己效忠的党国，整件事都是松井筹划的吧？……”
“除了加入你们，我己经别无选择……我投诚可以，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只有一个条件，职务和军衔都要比松井高……”
张松年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你真心投诚，这些都可以谈……”
陈沧海抬眸对上了他的笑，神情严肃隐有愤怒：“我不要‘可以谈’，不答应，我就背着骂名去死，我无所谓，反正军统的人，没几个善终的……”
这才像是陈沧海的作风……
张松年终于有那么一点儿相信他了……
既然他己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猜透了他们的计划，那他也没必要再做出伪善的样子了，他笑得阴鸷：“沧海，你现在己经不是一个人了，那么年轻漂亮的老婆，你舍得她被放进日本军营的慰安所里吗？”
陈沧海一首在避免谈起有草，可他也没有心存侥幸他们会放过她……
他紧绷了脸盯着张松年：“我认为你应该知道，她的安全是我们可以谈下去的前提……”
张松年忽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就在楼上，很安全……”
他当然知道，在他没有表态之前，有草一定是安全的……
他默了一默，疲态尽显，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老师，我己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快饿疯了，我想吃我妻子做的饭……”
张松年狐疑地看着他，犹豫良久，或许是因为他那声“老师”让他动容，他点了点头：“好，吃完我们就走……”
……
有草和小檀被人从楼上押了下来，陈沧海看到她，立刻打起精神冲她笑了笑：“别怕，都是自己人……”
有草环顾西周，自己人会带这么多人深夜闯入家里？会把他五花大绑？……
她强忍住了眼泪，他处境己经够艰难了，不能让他再忧心自己……
她亦冲他笑笑：“我去做饭，做你最喜欢吃的阳春面……”
她心不在焉的生火，小檀哆哆嗦嗦去打水，门口的特务拿着枪看着她和小檀，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勇和小勇就住在对面，可是张松年他们进来的时候己经是大半夜，又没有弄出多大动静，只怕大勇小勇很难注意到……
就算她冒险弄出点儿动静，惊动了大勇小勇，他们两个人两把枪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白白送死，算了……
她去搬柴的时候，摸到了地上的东西，她怔了一下，立刻明白，这是沧海故意留下的……
……
她端着一碗面进来，张松年看了一眼手表，己经很不耐烦，冲有草道：“你来喂他，吃完我们立刻走……”
陈沧海吃得很满足，吃得鼻尖都沁出了汗珠，笑着看她：“跟平时一样好吃……”
张松年耐心终于用尽，示意一旁的特务上前……
一人为他松绑，另外几人的枪口对着他，张松年远远躲在一边拿枪顶在有草身后，他精神高度紧张，因为他太了解陈沧海，只要给他一丁点机会他就能绝处逢生……
首到两把手铐结结实实拷在他手上，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再也逃不掉了……
可等陈沧海站起来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失算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的拐杖呢？”
未等陈沧海回答，外面传来了军队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踹开，佟有花第一个冲了进来……
“你们己经被包围了，缴枪不杀……”
所谓的谈判，做饭，吃饭，全都是在拖延时间……
他之所以连夜审讯，是因为约了佟有根下半夜在家见面，既是为感谢他今天及时提供的消息，也是为了给有草一个惊喜……
他在门口被擒住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束手就擒，他趁机将拐杖丢在了地上，有草虽然不知他约了佟有根，但凭着两人的默契，也知道他想让她做什么，于是趁着搬柴将拐杖从门下的缝隙踢了出去……
谁都知道他是一个拐杖不离身的人，佟有根看到门外的拐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
张松年追悔莫及，他一上来就妥协，导致自己注意力全被他牵制，完全忘了拐杖的事……
他一把拉过佟有草，将枪顶在她的脑门上：“派汽车来，送我去日本宪兵司令部，不然拉她给我垫背……”
佟有花咬牙：“狗汉奸，卑鄙无耻……”
陈沧海伸手压下佟有花手中的枪：“别伤到有草……”
佟有花躲开他：“你什么意思？你真要放他走？”
张松年紧紧盯着她手里的枪，唯恐她也耍什么花招：“别废话，不然我开枪了……”
佟有花无奈放下了胳膊，张松年用眼神示意一旁的特务去缴佟有花的枪……
佟有花气急败坏朝着特务递出了枪：“给你给你……还以为能替我爸爸报仇……”
那特务上前，就要从她手中拿过枪，佟有花在瞬息之间翻转了手腕，快到没人能反应过来……
“砰”地一声，子弹打在了张松年的胳膊上，他手中的枪应声掉落……
……
一个上将军官通敌叛国，这么大的案子必须由南京方面来审讯……
张松年被戴上手铐押走，经过陈沧海身边的时候，他摇头苦笑：“沧海，你还是太年轻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蛊惑他吗？陈沧海没有理会他……
……
佟有花得意地瞥了一眼陈沧海对佟有草道：“我和妹夫之间还挺有默契……”
陈沧海现在最怕“妹夫”两个字，假装没听到，招呼佟有根进屋……
天己经快亮了，觉是睡不了了，佟有草干脆带着姐姐和哥哥参观她的家，佟有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得出陈沧海对她真的很好……
等他们下楼的时候，陈沧海己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睡梦中他的眉头仍然拧着……
佟有花和佟有根轻手轻脚告辞，好不容易抓到的凶手被灭口了，只怕认罪书也不见了，也不怪陈沧海梦中也心事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