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春把粥和米油端进房里。
米油和一部分粥给周陆喝，剩下的她喝。
周陆见到粥里的腊肉丁，诧异抬头。
还没问出口，方华春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道：“别想过年了，先把眼下过好了，你的身体得补充营养，都给我吃完。”
周陆言而有信，沉默着开始喝粥。
既然说了不质疑方华春的任何决定，那他就这样做。
方华春喝完碗里最后一点粥，摸摸肚子，也才八分饱。
不过，八分饱对于身体来说更好。
方华春上辈子到城里带三胞胎，跟着城里人学了不少养生知识。
什么八分饱、什么饭后散步……她这辈子要和周陆活得长长久久的。
方华春洗干净锅碗，才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大儿子说话的声音。
“芬芬，你别不理我……”
方华春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即使这是她亲儿子，她也这样说。
方华春懒得再出来一趟，干脆双手抱胸，倚着门框，面无表情等着他们回来。
周树一手抱着女儿圆圆，一手想去拉扯王芬芬，可王芬芬才不依他。
王芬芬虽然身子走的方向和周树一样，但头却是扭到和周树相反的方向，一脸不耐烦。
方华春旁观者清。
想来王芬芬对待周树都是“面和心不和”，身体是不会说谎的。
乡下人重视男丁，但是生了圆圆之后，王芬芬和周树再也没生过其他孩子。
村里人有不少人说闲话。
方华春不在意男女孙，她在意的是，恐怕王芬芬当初生圆圆也只是为了应付周家，无论这一胎是男是女，都不会再生。
周树和王芬芬一见到方华春站在屋门口，双双脚步一顿。
周树不仅不敢说话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王芬芬见周树这个怂样儿，翻了一个大白眼。
但她自己也不敢。
五十步笑起了百步。
倒是圆圆，亲昵地喊了声：“奶奶！”
方华春这才笑了一下，“圆圆。”
这时，周树和王芬芬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怎么堵在门口，不进去啊？”
周枝扒拉着周树，往里看进来，一看到方华春一脸严肃的模样，便瑟缩回周树身后。
在家里，方华春是食物链顶端。
她不敢惹。
方华春没好气扫了他们一眼，“都进来吧？杵在门口当门神啊。”
周树、王芬芬和周枝一个一个进来，最后是默不作声的周芽。
方华春这才发现周芽也回来了。
刚才就没听到她的声儿。
不过，也不奇怪，三女儿一向是一棒子砸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
几人齐齐站在方华春面前。
方华春指着厨房，冷声道：“里面有三份食材，一份是老大一家的，一份是老二的，一份是老三的。”
“你们自己做。”
“以后每天，大家轮流做家务。”
方华春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的自己，可真是有奉献精神啊。
每天上工满工分，下工要照顾周陆、做家务。
她想着，都是孩子，有她在，就不要让孩子受苦。
呵呵，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特别是老二。
她舍不得让老二在家里干活，谁知人家上赶着去帮别人干活。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人回来干活。
起码不会便宜外人。
她心疼女儿，可惜女儿似乎不在乎这份心疼。
“我还在没享受过女儿在家里包揽所有家务的福。”方华春看向周枝，目光如有实质。
周枝心虚低头。
她在外面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亲娘的话，仿佛一鞭子打在她身上。
从小到大，娘都是说，当娘的多干一点，女儿就少干一点。
满村里，她和三妹从小到大都是让人艳羡的。
别人家的姑娘，一下工就要回家做各种活计，割猪草喂猪做饭，时常要被重男轻女的奶奶爹娘骂，饿肚子是常事。
她和三妹下工了，不用赶着回家，因为娘会做饭做家务。
她们可以在外面多溜达一会儿。
而且，娘和爹从来不会打骂她们。
谁家姑娘都没有她们俩的日子过得舒服。
娘今天这样说，是发现她去给宋建国干活儿？
这时，王芬芬忽然发出一声嗤笑，轻蔑地瞄了眼装鹌鹑的周枝，意有所指。
“可不是嘛，娘说得对，这有些人，就是吃里扒外。”
“家里的活儿不沾手，倒是围着男人打转，也不知羞。”
王芬芬虽然说嫁到了村里来，但是一首关注着知青院。
院子里那些事儿，她再清楚不过了。
周枝追宋建国，都追到知青院里了。
每到宋建国做饭，周枝就上赶着替人。
周枝听到王芬芬的话，咬唇不语。
方华春瞪了眼王芬芬。
自己说女儿可以，王芬芬说自己女儿算什么回事？
她王芬芬又算是什么好的？
“行了？都快去做饭吧。”
“你们想一起做也行，单独做也行，反正东西都给你们分好了，东西就这么多。吃多吃少做成啥样，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说罢，方华春不再看这群讨债鬼，转身回房。
方华春一关上门，院子里的人立马动了起来。
王芬芬率先冲进厨房，生怕自己吃亏。
“啧……”一看到东西，王芬芬眼中难掩失望。
“还是这些粗粮。”她嫌弃地扒拉了一些粗面。
方华春很贴心，三堆东西分别放上一根柴，两根柴，三根柴，寓意老大、老二、老三。
老大家的东西是最多，毕竟有两大一小。
剩下的两堆东西，份量一模一样。
周芽默不作声拿起自己那一份东西，开始舀水揉面做窝窝头。
王芬芬眼睛一转，拿起自己那一堆粗粮，挤出一个笑，凑到周芽面前：“三妹，要不我们凑在一起吃，省柴火？”
周枝立马推开王芬芬，张开双臂，护在周芽面前。
“大嫂，你想干嘛？”
王芬芬看见这个二妹就烦，怎么哪哪都有她？
“我跟周芽说话，关你什么事？”
“周芽是我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在周芽面前，周枝很有姐姐风范。
周芽性格木讷，不善言辞，周枝从小到大都是护着周芽的。
王芬芬睁眼说瞎话：“我们想和三妹搭个伙儿不行吗？到时候还能让三妹多吃点。”
“我呸！”周枝一个叉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