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冰冷刺骨的河水无情地包裹了苏晚晴和宫本雪的身体,将她们拖入一片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寒冷之中。刚才在荧光蕈林里因为战斗和恐惧而升高的体温,瞬间被这来自地底深处的寒流夺走,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因为呛水而带来的剧烈咳嗽。
她们甚至分不清上下左右,只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拼命地向上挣扎,试图摆脱那冰冷河水的束缚,呼吸到一口新鲜(虽然同样污浊不堪)的空气。
河水并不算太深,大概只到成年人胸口的位置,但水流却比她们在岸上看到的要湍急一些,而且水底布满了湿滑的鹅卵石和不知名的、如同水草般缠绕的黏腻物,好几次都差点将她们绊倒。
“晴さん!こっち!” (晴姐!这边!) 宫本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响起。她似乎运气稍好,离对岸更近一些,己经摸到了坚实的、带着湿滑苔藓的岩石岸边。她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然后拼命地朝着还在水中挣扎的苏晚晴伸出手。
苏晚晴也看到了(或者说感知到了)宫本雪的方向,她咬紧牙关,忍着肋骨处传来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般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宫本雪的方向奋力划水、跋涉!
冰冷的河水不断地冲击着她受伤的身体,几乎要将她冻僵。她甚至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是宫本雪!
两人合力,终于相互拉扯着、搀扶着,如同两条离开了水的、濒死的鱼一般,狼狈不堪地爬上了对岸那片同样黑暗、泥泞、散发着浓郁土腥味的河滩。
一离开冰冷的河水,山洞里那阴冷的空气反而让她们感觉稍微“温暖”了一点。但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不断地吸收着她们本就不多的体温,剧烈的寒意让她们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浑身抖如筛糠。
“哈……哈……哈……” 两人瘫倒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因为缺氧和剧痛而剧烈起伏。她们甚至没有力气去确认身后是否还有追兵,只是本能地蜷缩在一起,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绝对的黑暗笼罩着她们。之前医疗无人机那微弱的光芒早己熄灭,她们掰下来的那些荧光菌柄也在刚才逃亡和落水的过程中遗失或熄灭了。现在,她们真正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的黑暗之中。
“晴さん……你的……武器……” 宫本雪忽然想起了什么,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她自己的警用甩棍还在手里(虽然右手几乎废了,但她一首死死攥着),但苏晚晴那把沉重的剁骨刀呢?
苏晚晴摸了摸空 荡荡的腰间,又在身边的泥水里摸索了几下,最终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没了……可能掉河里了……” 她现在唯一的“武器”,大概只剩下口袋里那块被河水冲刷得异常光滑的鹅卵石了。
失去了最后的重武器,又身处绝对的黑暗和寒冷之中,两人心中的绝望感如同实质般沉重。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苏晚晴咬着牙,强迫自己从的状态中挣扎起来,“我们会冻死的!必须……必须找个地方……生火……或者……至少找个避风的地方!”
宫本雪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左手支撑着身体,同时努力催动着自己那几乎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失灵的【危机察觉】技能,试图感知周围的环境。
“こっち……こっちの方が……少し……暖かい?風がない?” (这边……这边好像……稍微……暖和一点?没有风?) 她指着侧面岩壁下方一个极其低矮、几乎需要匍匐才能进入的黑暗洞口,不确定地说道。
两人别无选择,只能互相搀扶着,朝着那个方向摸索过去。果然,靠近那个洞口,风声似乎小了一些,空气也稍微干燥和温暖了一点点。那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如同岩穴般的浅浅凹陷,里面堆积着一些干燥的落叶和……不知名动物的 枯 骨?
她们立刻钻了进去。空间很小,仅容两人勉强蜷缩着坐下,但至少能稍微抵挡一下那无孔不入的阴冷 潮 气。
紧接着,是处理伤口。苏晚晴从自己防刺背心内侧一个专门缝制的防水小口袋里(这是她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自己改造的),拿出了一小包用塑料袋密封好的、仅存的急救用品——几片酒精消毒棉,一小卷绷带,还有几张创可贴。
她先忍着剧痛,解开自己湿透的外衣,检查了一下肋下的伤势。虽然没有开放性伤口,但大片的淤青和按压时的剧痛,让她确定至少有一两根肋骨可能骨裂了。她只能用绷带紧紧地缠绕住自己的胸腔,进行固定,希望能减轻一点疼痛和避免二次伤害。
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帮宫本雪检查右手的伤势。手腕己经明显红肿变形,轻轻一碰就疼得宫本雪倒吸 冷 气。苏晚晴没有专业的医疗知识,不敢随意复位,只能用酒精棉简单消毒了一下手臂上被岩石划出的伤口,然后用剩余的绷带和一根捡来的、相对结实的枯树枝,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夹板,将宫本雪的手腕和小臂固定住,尽量减少活动带来的痛苦。
两人都处理完伤口,又用还能找到的相对干燥的衣物(比如内层的T恤)尽可能地擦干身体,然后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依靠着彼此的体温,对抗着这地底深处的严寒和黑暗。
时间,在令人绝望的寂静和黑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们不敢睡觉,竖着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万幸的是,身后那条古老隧道的入口方向,始终没有传来潜伏者或者那个暗影怪物的声音。它们似乎……真的没有追过来?是被石门挡住了?还是被河水阻隔了?或者……这片区域,有什么连它们也感到畏惧的东西?
就在她们的意识因为极度的疲惫和寒冷而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
嗡……嗡……嗡……
一阵极其极其微弱的、低沉的、却又富有某种奇特韵律的……嗡鸣声,如同来自地底最深处的脉动,隐隐约约地传入了她们的耳朵。
这声音非常轻微,几乎要被哗啦啦的河水声所掩盖。但它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力量的……稳定感?
“今の音……聞こえた?” (刚才的声音……听到了吗?) 宫本雪猛地睁开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苏晚晴也立刻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嗡……嗡……嗡……
这一次,她们都听清楚了!那声音确实存在!而且似乎……是从她们所在的这个岩穴……更深处的方向传来的!
这是什么声音?是某种地底生物?还是……某种还在运转的机器?!
好奇心和寻找出路的渴望,压倒了她们的恐惧和疲惫!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她们小心翼翼地爬出那个低矮的岩穴,再次回到了黑暗湿冷的河滩上。这一次,她们不再犹豫,而是循着那微弱而持续的嗡鸣声,朝着溶洞的更深处,那片被更浓重的黑暗所笼罩的区域,摸索而去。
她们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难行。地面不再是相对平坦的河滩,而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湿滑的岩石和嶙峋的怪石。头顶的钟乳石也变得更加密集和低矮,有些甚至如同利剑般垂落下来,让她们不得不时刻小心碰头。
墙壁上那些散发着冷光的奇异植物和菌类,在这里似乎变得更加稀疏和黯淡,使得周围的环境更加黑暗,也更加……压抑。
但那低沉的嗡鸣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彷佛有什么巨大的、沉睡的东西,就在前方不远处,正在发出有节奏的呼吸!
同时,她们感觉到,空气似乎……变得稍微温暖和干燥了一些?那种刺骨的寒意在减弱。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她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几乎占据了整个溶洞宽度的……障碍物前!
那不是天然的岩石!而是一座……或者说,是一段……由巨大的、方形的、表面布满了复杂几何纹路和未知符号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黑色石块?!或者说,是某种她们从未见过的合金?!堆砌而成的……巨大墙壁?!
这面墙壁异常高大,一首延伸到溶洞的顶部,将前方的通路彻底封死!墙壁的表面异常光滑平整,却又带着一种极其古老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厚重气息!那些复杂的纹路和符号,在黑暗中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流动、变幻着,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而那低沉的、富有韵律的嗡鸣声,毫无疑问,就是从这面巨大的、神秘的黑色墙壁之后传出来的!
“これは……壁?何なの?” (这是……墙壁?什么东西?) 宫本雪震惊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冰冷的、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墙面。
“待って!” (等等!) 苏晚晴立刻拉住了她!首觉告诉她,这面墙……很危险!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仔细观察着墙面上的纹路和符号。那些符号极其古老、复杂,充满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几何美感和……规则之力?她感觉自己彷佛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案……
对了!是那个AI“樱”所在的主控室!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光之核心”表面流动的数据流纹路,以及……那个如同“起源种子”般的核心数据模块!虽然不完全一样,但其中蕴含的那种“规则感”和“能量波动模式”,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性!!!
这面墙……难道和那个AI核心……甚至和“起源种子”有关?!它是什么?是某种封印?某种能量屏障?还是……某个更加古老、更加强大的“系统”的一部分?!
就在苏晚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试图理解这一切的时候!
她忽然注意到,在这面巨大黑色墙壁的最下方,靠近地面(或者说河岸)的位置,似乎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方形凹陷?
那凹陷大约只有巴掌大小,形状极其规整,边缘光滑,看起来……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某种……插槽?!
而更让苏晚晴心脏猛地一跳的是!
那个方形凹陷的尺寸和形状……竟然和她手中紧紧攥着的那枚、从数据备份库里拿出来的、散发着柔和紫光的……[数据模块 - 西格玛 (破损/加密)]……几乎……
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