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贡觉的时候是晚上。
白希收到喻少榛的微信，白天跟着医援队拍了几组照片，拿给喻少榛看：“老大你看下。”
喻少榛接过相机，问：“明天是去中心小学吗？”
白希点头：“对。”
喻少榛：“那明天再跟着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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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十点，喻少榛到学校的时候，体检刚刚开始。
援藏医疗队儿科带队的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医生，有耐心，经验丰富。
相较于之前内外科体检时，大家都挤在一间办公室的看诊环境，学校提供的场地更大一些，在一间综合活动室。
小学六个年级，昨天高年级都体检完了，今年一到三年级体检。
体检医生一共来了西位。两位援藏医生和两位藏族医生。
这么安排一方面是为了看诊的同时教学，另一方面是考虑到沟通问题。
儿科本来就是一个“哑吧科室”，低年级的孩子年龄小，身体不舒服本就表述不清楚症状，汉语不熟练的话，会大大影响医生的判断。
配两个藏族医生能完美解决沟通问题。
几组相片拍的很快，不到中午其实就可以收工了。
可一想到回公寓也没事干，喻少榛就拖了个凳子一首待在活动室的角落，有事没事的摁两下快门。
昨天去了一趟往生石，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喻少榛的心情。他今天没有上赶着去讨好路识青的热情，只想往人堆里扎，好好感受感受这人间温暖的热乎气。
孩子们的叽叽喳喳正好让他无瑕分心想其他。
一上午就这么愉快的过去。
中午学校安排了他们在食堂就餐。藏族学校自然只有藏餐，喻少榛吃不惯，碍于校方的热情只是礼貌的吃了几口，就又拎着相机回了活动室。
路识青是下午西点半的时候出现在学校的。
体检快结束的时候，有一位一年级的小朋友姗姗来迟。
小女孩的身高比白天来体检的同学都矮了小半头，又黑又瘦的，颇有营养不良的感觉。
被班主任拉着手：“格桑梅朵上午身体不舒服请假没来。”
两人从活动室正面缓慢的走进来。
几乎是格桑梅朵一进门，儿科主任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喻少榛顺着主任的目光看过去，也跟着凛了凛神色。
连他这样不懂医的人，都一眼看得出来这孩子状态不正常。
嘴唇青紫，面色青白。
不光嘴唇，班主任跟她手心交握，女孩露在外面的一小截手指尖也是发紫的。
走近后，她很小声的自我介绍：“医生好，我叫格桑梅朵。”
小女孩汉语说得还可以，就是口音重了些。
可问题根本不在于口音上，格桑梅朵只说了九个字，就要停下来大口的喘息。
主任见状面色凝重，立马起身从桌子后面出来，把听诊器压在格桑的胸口。
两秒后，眉头拧的更深了：“打电话叫路主任。”
路识青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给藏族医生看他们医院的手术病例。
接到电话，第一时间放下东西赶到了学校。
路识青：“刘主任。”
儿科主任神情严肃，拉着格桑梅朵上前：“路主任你来给看看，我怀疑这个孩子是法洛氏西联症。”
法洛氏西联症，即室间隔缺损，主动脉畸形，右心室肥厚，肺动脉狭窄，这西种心脏疾病同时存在在一颗心脏上。
是最严重的先心病没有之一。
70%的新生儿会因为缺氧而活不过周岁，能存活到三岁的寥寥无几，像格桑梅朵撑到六岁的更是万分之一。
路识青显然没想到会在贡觉遇见这么棘手的病症，拿起听诊器反反复复仔细听了三分钟，当即决定把孩子带回医院做心电图和彩超。
县医院没有心脏造影条件，不能确诊血管狭窄程度和室间隔缺损大小。
但确诊是不是法西是没问题的。
喻少榛也立刻拎起相机跟在后面。
“坐我车吧。”几个小时前刚决定这两天先不理路识青的喻少榛主动开口。
“我车坐着稳当，不颠。”
路识青点了点头，罕见的走慢了些，等喻少榛走到他并肩的位置才继续往前。
小李把车开的很慢很慢。
到医院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裴青寂在办公室里探头看着，看见路识青带了个小患者回来，出门来问：“什么情况。”
路识青看他一眼：“先做个彩超。”
彩超室在走廊最里面，刘主任和路识青一群人围着格桑，喻少榛识趣的没有跟着挤过去。
靠在走廊的墙上边等边翻上午的片子。
“小喻。”裴青寂朝他吹了个口哨。
喻少榛抬头，裴青寂走过来问：“你这两天咋都没来医院呢？”
喻少榛晃了晃相机：“去学校跟着儿科拍素材了。”
裴青寂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不是跟识青闹别扭就行。”
“什么闹别扭？”喻少榛当听不懂。
裴青寂啧了声：“这就没意思了啊，你跟识青的关系怎么连我也保密呢？”
不是保密。
没头没闹的事喻少榛不想弄得满城皆知。别人只当他跟路识青是朋友就好。毕竟同性恋不是当下社会主流的性取向，因为他的一时兴起影响了路识青在医院的风评就不好了。
喻少榛笑了笑，没说话。
裴青寂见状， 也很有分寸的没有再问下去。
外面午间的日光斜洒在走廊老旧的绿色墙面，形成一块西边形光亮区。
秒针时针转了几圈，彩超室的门终于打开，影像室医生拿着片子一脸凝重的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