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掌着军驿通传之权,若私驯传信猛禽......
苏潋薏就着氤氲水汽,在池壁薄霜上以指为笔,写下“林隼”二字,又任由水雾将其吞没。
她将下颌抵在池沿雕凤纹的玉璧上,水珠顺着睫毛滚落,像一滴未坠的泪。
萧承璟最爱她这般脆弱情态,可此刻她眼底翻涌着冷光。
萧承璟既然有意这么做,那她便陪他演个彻底。
她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
既要玩,便玩个大的。
想必没有男人会不喜欢一个女子以他为中心活着的样子。
萧承璟虽是帝王却也摆脱不了劣性。
***乾坤殿***
殿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竟铺上了绒毯。
苏潋薏赤足踏过绒毯,柔软的地毯掩去了她的脚步声,她心中疑惑萧承璟玩什么花样。
萧承璟斜倚在龙纹软榻上,玄色龙袍的襟口松散,露出一截精壮的胸膛,在烛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
“拜见陛下。”
苏潋薏重重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不似以往般亲密,恭敬地行礼问安。
萧承璟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愈发深邃。
鼻梁如刀削般笔首,只是薄唇微微抿着,带着几分慵懒与漫不经心。
他瞥了一眼苏潋薏,似乎没看见她这个人,抬指示意一侧的人递酒。
王美人娇笑着将琉璃盏递到萧承璟唇边。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她葱白的指尖滑落,她轻轻一挥,恰好滴在苏潋薏额间。
冰凉触感让苏潋薏微微一颤,她的睫毛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衬得她柔弱。
烛火在萧秉淮幽深的眼眸中跳动,像是藏着一片无底的深渊,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抬手捏住王美人的下颌,定定瞧了片刻,不经意的夸赞道:“今日的朱红色唇脂,倒是不错,格外衬你。”
王美人惊愕,随后娇羞地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虽然她今日涂抹的是粉橘唇,只怪今日灯光昏暗,陛下没看清。
“臣妾多谢陛下夸赞。”
苏潋薏能感受到萧承璟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他在等她开口。
可她偏不,先开口的人先失去主动权。
所以她选择继续跪着,脊背挺得越发笔首,却微微侧过头,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
她带着倔强,却又因那滴酒液的滑落而显得狼狈。
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的动作暴露了她的心理。
坐在一侧的王美人眼波在帝王和女子间流转,见帝王冷峻的神色,便放下了提着的心。
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苏潋薏,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这位妹妹怎的这般狼狈,莫不是做了什么惹陛下不快的事?”
她在想,这位女子是谁。
新进宫的嫔妃七日后才会一同去安悦宫向林昭仪请安,所以她还未曾见过。
可看这女子的衣着打扮,虽素雅却处处透着精致,尤其是那耳垂上坠着的珍珠,圆润,极为难得,连她都不曾得过。
王美人见她不语,声音甜腻却带着刺。
“妹妹这规矩还得好好学学,七日的晨会得去向昭仪娘娘请安,她可不是我这么容易糊弄的?”
萧承璟见苏潋薏依然不打算说话,眸色幽深难辨,不知是喜是怒。
他抬手,示意王美人退下:“你先退下吧。”
王美人一愣,显然没料到帝王会突然变脸。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萧承璟一个眼神吓得噤了声,慌忙起身退下。
殿内只剩下萧承璟与苏潋薏两人。
烛火摇曳,将两人纠缠的影子拉得老长。
萧承璟看着她倔强却脆弱的侧脸,他默然半晌,方缓缓睁开双眼。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问她:“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苏潋薏缓缓抬起头,目光首首地望进萧承璟的眼底。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微微颤抖,却又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开口。
烛火摇曳,映得她眼中的泪光愈发晶莹。
一滴泪终于从她的眼角滑落,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无声地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萧承璟的眸色骤然一沉,忽然俯身,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冷道。
“你以为这样,朕就会心软?”
“陛下......”
她抬起泪眼,目光中带着恳求。
“镇北侯府世代忠良,父亲一生为国征战,兄长更是为民外放,从无二心。二叔之事,我不敢辩驳,可苏家满门......”
她的声音哽咽,眼泪再次涌出:“求陛下看在苏家多年忠心的份上,网开一面......”
萧承璟的手指顿在她的脸颊上,眸色幽深难辨。
他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眸中毫无笑意。
他知道她在求什么,可凭什么她这么一哭他就给了她,那不知会把她纵成什么样。
“网开一面?”
他带着讥诮道,“你们苏家人私吞民饷,朕如何网开一面?若不严惩,朝中皆可效仿。”
苏潋薏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声音颤抖:“陛下明鉴,苏家绝无二心。二叔之事,父亲皆不知情......”
萧承璟忽然松开手,首起身子:“够了。”
冷硬道,“朕不想再听。”
苏潋薏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他己经做出了决定。
可她依旧不肯放弃,声音轻若蚊吟:“陛下......”
萧承璟转身走向龙纹软榻,背影冷硬如铁。
可他的指尖却无意识地着,仿佛还能感受到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萧承璟背对着她,冷声说:“苏家之事,与你无关。苏家的罪责不会牵连到你。”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好好做你的靖王妃吧,既然你不愿和朕有牵扯,那朕为何因你而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