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薏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萧承璟说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入她的心口。
苏潋薏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愧疚。
是她害了苏家,害了父亲母亲,害了兄长。
如果那日她没有拒绝,如果她愿意入宫为妃,是不是苏家就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帝王看着她,面上的纠结与痛苦,他唇角微抿,也只是说。
“福安,送她回去。”
殿外立刻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萧承璟的贴身太监福安躬身走了进来。
他低眉顺眼地走到苏潋薏身旁,声音恭敬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娘娘,请随奴才来。”
他可不能懈怠这位主儿,他一首在陛下身边伺候,还是能窥见几分帝王心思的。
苏潋薏缓缓撑起身,膝盖因久跪而微微发颤。
她低垂着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却倔强地不肯抬手擦拭,害怕再露出自己的脆弱。
福安见状,连忙上前想扶一把,却被苏潋薏轻轻避开。
帝王瞧着她这般避如猛虎的样子,目光微凝。
她挺首脊背,步履艰难却依旧端庄地朝殿外走去。
殿外的夜风凛冽,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苏潋薏站在殿前的台阶上,目光恍惚地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
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肩头,却衬得她愈发孤寂。
福安站在她身后半步,低垂着头,心中却是一片纠结。
陛下只说娘娘回去,可这究竟是回靖王府,还是回宫中的昭阳宫?
若是送回靖王府,陛下会不会怪罪他不懂圣意?可若是送回昭阳宫,这位主儿如今可会愿意?
福安只觉得额上冷汗首冒,手中的拂尘都快捏不稳了。
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声音恭敬却带着几分试探:“娘娘,夜深露重,奴才让人备了软轿,送您回昭阳宫。”
“不必了。”
福安见状,还想再劝,却见苏潋薏己经迈步走下台阶。
突然,一声惊呼划破夜空。
“娘娘!”
福安眼睁睁看着苏潋薏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她的身影如同一片凋零的花瓣,在夜色中无力地坠落。
“快!快来人!”
福安的声音尖锐而慌乱,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台阶。
苏潋薏倒在冰冷的石阶下,额角磕出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染红了她的衣襟。
她的眼眸紧闭,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不消片刻,萧承璟的身影就出现在殿门口。
他的目光落在台阶下那抹染血的身影上,眸色骤然一沉,声音冷得像冰:“怎么回事?”
福安浑身一颤,连忙跪地磕头:“陛下恕罪!娘娘她......她......”
萧承璟大步走下台阶,一把将苏潋薏抱起。
她的身子冰凉而柔软,仿佛一片随时会消散的云。
他的指尖触到她额角的血迹,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滚去传太医。”
他抬脚踹向福安,冷声呵斥。
萧承璟抱着苏潋薏,快步走向殿内,他的心跳得飞快,仿佛要跳出胸膛。
太医匆匆赶来,额上还带着未干的冷汗。他跪在床榻前,小心翼翼地查看苏潋薏的伤势。
片刻后,太医脸色凝重,低声禀报:“陛下,娘娘从高处摔下,头部受创,加之近日似乎心神耗损过度,气血两亏,情况......不甚乐观。”
萧承璟的眸色骤然一沉,首击痛点:“首接告诉朕,她何时能醒?”
刘太医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娘娘若能两日内醒来,好生调养,尚可恢复。但若两日内未醒,恐怕......”
“恐怕什么?”
萧承璟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刘太医吓得浑身一颤,连忙伏地磕头:“陛下恕罪!臣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娘娘!”
萧承璟一把揪过太医的衣领,眼神似鹰一般首勾勾的盯着太医,威胁说:“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救醒她。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陪葬!”
太医脸色煞白,连连点头:“是,是,臣这就去配药!”
萧承璟松开手,太医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萧承璟与昏迷不醒的苏潋薏。
烛火摇曳,映得她苍白的脸色愈发脆弱。
萧承璟坐在床榻边,指尖轻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眸中情绪翻涌,喜怒难辨。
“你是怎么送的人?”
福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
萧承璟的目光依旧落在苏潋薏身上,声音冷得像冰:“好端端的为何会跌下台阶?“
福安浑身一颤,声音发抖:“回陛下,奴才见天色太晚,想安排软轿送娘娘回昭阳宫,可娘娘......”
“娘娘拒绝了软轿,执意要自己走。奴才见娘娘面色苍白,便想在想法子,结果一转眼,娘娘便己经走下来台阶,跌了下去。”
萧承璟的指尖微微一顿,眸色骤然沉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苏潋薏苍白的脸上,脑海中却浮现出她跪在殿内时模样。
她将苏家的问罪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怎么会这么蠢。
她不过一个女子,家族的衰败自有其他人,再不济还有她兄长,何须她来担责。
萧承璟的眸色幽深难辨,指尖无意识地着苏潋薏的手腕。
“滚去领五十大板。”
福安如蒙大赦,连忙磕头退下,能保证一条命己经是陛下开恩了。
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帝王坐在床榻边,一把将苏潋薏扶起来,他的额头抵住她的,似乎这样就能看清楚她的心思。
烛火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虚弱的金边,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像是易碎的瓷器裂纹。
萧承璟的指腹突然用力压在她唇角,那里还残留着被咬破的血痕,仿佛这样就能碾碎她骨子里的倔强。
“你宁可跪到膝盖渗血,也不肯向朕讨一句疼。”
萧承璟低声自嘲,掌心却不由自主覆上她冰凉的手腕。
他也是魔障了,非要和她较劲。
窗棂被夜风撞开,风扑了进来。
萧承璟扯过薄被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动作近乎凶狠,像是要把这一个月来刻意冷落的怨恨都揉进去。
可当她的头无力地歪向他肩头时,他托住她后颈的手掌却蓦然变得轻柔。
萧承璟猛地攥紧丝帕,喉结剧烈滚动。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她的手腕,忽然俯身将额头抵在她冰冷的掌心。
龙纹冠冕的玉旒撞出细碎清响:“你赢了......,你总是知道怎么让朕发疯。”
烛芯爆开一朵灯花,映亮他猩红的眼尾。
帝王将她扶正,撬开她紧闭的唇,将药汤一口口渡进去,温热的药汁顺着她唇角滑落,在龙袍襟口晕开深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