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璟背过身,只淡声道:“退下。”
殿门开合,浓烈的香气渐渐散去。
“福安,去唤太医。”
萧承璟站在窗前,望着昭阳宫的方向。
夜风送来几片落叶,他伸手接住,却想起苏潋薏落泪时可怜模样。
原来,他的情绪也会为一个女人失控到这种地步。
在烛火照映下,他的眼神幽深又透露着丝恐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昭阳宫***
“娘娘!”
留秀惊呼一声,提着裙摆快步跑入寝殿。
她看着满地碎瓷和贵嫔罗袜上的斑斑血迹,心疼得首掉眼泪:“您这是何苦。”
苏潋薏任由留秀扶起,目光仍怔怔地望着萧承璟离去的方向。
脚底的疼痛此刻才后知后觉地传来,她仿佛感觉不到,似乎在为帝王的离去而神伤。
留秀一边扶着苏潋薏在软榻上坐下,一边吩咐下侧的侍女。
“快,快去取医药箱!”
“再打盆温水来,要快!”
侍女们们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
留秀小心翼翼地褪下苏潋薏染血的罗袜,看到脚底几处深深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娘娘忍着些。”
苏潋薏却仿佛失了魂,任由留秀为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首到留秀为她换上干净的罗袜,她才突然抓住留秀的手:“你说,陛下会不会真的对镇北侯府。”
话未说完,泪水己夺眶而出。
留秀一边为苏潋薏包扎伤口,一边暗自叹息。
她原是乾坤殿的一等宫女,那日陛下突然召她前去,说要调她去昭阳宫伺候新晋的苏贵嫔。
她还记得当时陛下的神情,虽然如以往般带着帝王的威严,唇角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时她就知道,这位苏贵嫔在陛下心中是不同的。
可谁能想到,这位贵嫔娘娘竟是靖王妃?
留秀第一次听说时,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更让她惊讶的是,陛下明知此事,却依然将她安置在离乾坤殿最近的昭阳宫,赐她仅次于昭仪的位份。
“娘娘......”
留秀轻声劝道:”您何苦这样激怒陛下?奴婢在乾坤殿当差这些年,从未见陛下对哪位娘娘这般上心。”
苏潋薏却只是摇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留秀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想起方才陛下离去时铁青的面色,心中暗暗担忧。
她在宫中多年,深知帝王之怒的可怕,今日之事陛下怕是要冷落贵嫔好久。
留秀看着苏潋薏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她跪在苏潋薏脚边,一边为她整理裙摆,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
陛下啊,您既然特意将奴婢调来伺候贵嫔娘娘,想必是真心待她。
求您看在娘娘这般伤心的份上,莫要冷落她太久。
苏潋薏任由泪水滑落,却在留秀看不见的角度,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她了解萧承璟,他虽然面上温和,可从和她相处来看,温和不过是他让猎物放松警惕的前调罢了,他其实掌控欲极强。
她故意提起靖王,故意在他面前解衣,甚至故意推脱,只是想让他明白一点。
她不是任他摆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若不这样,她未来进宫他们之间必然只是普通的帝妃关系。
留秀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安慰地说:
”娘娘,您别太伤心了。陛下他,他那么在意您,定不会真的生您的气。”
苏潋薏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算计。
伤心?她怎么会伤心。
以萧承璟的性子,越是得不到的,他越是要得到。
今日她越是抗拒,来日他就会越发在意。
***
翌日,靖王府玉华苑。
“薏儿,昨晚陛下急令,我今日前往北临驻守。”
见里面人没有反应,萧秉淮不由更加大声。
”薏儿,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萧秉淮的声音透过雕花木门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铜漏滴答作响的声音。
萧秉淮抬手想推门,却又收回,总归是不愿意再让二人的关系寒上加冰。
“我知道潇潇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自觉理亏,“可你总要让我见你一面,否则这一去我们夫妻不知何时才能再聚。”
“王爷请回吧。”
苏潋薏的声音终于响起,她只是淡漠道,“妾身身子不适,不便相见。”
萧秉淮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薏儿,你当真如此狠心绝情吗?”
这句话似乎让屋内人情绪迸发,屋内传出瓷器碎裂的声响,苏潋薏颤抖又自嘲:“我狠心?”
苏潋薏走到门前,二人仅隔一门之距,一阵凄厉的冷笑声传来,“萧秉淮,你真的没有心。”
“那日孙氏随便几句,你便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你可曾派人查过为何好好的柳氏突然落水?”
“你却只听信她一面之词,就认定是我下的毒手!就因为.....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
她哽咽道:“萧秉淮,你可知道吗,那日我本来想告诉我愿意不计代价的陪你去北临,我不愿意你一人再独自去面对未知。
萧秉淮站在外面,目光空洞,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苏潋薏踉跄着后退,抬手擦去泪水,声音却越发凄厉:“你走吧。”
“去北临,在那里好好谋划你的前程,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爱过,今后你去过你的日子,我会好好待在京城,做好你的靖王妃。”
萧秉淮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人生生剜去了他的心。
他看着门后透出苏潋薏单薄的身影,脑海中闪过大婚时她明媚一笑的模样,在昂州时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那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此刻她绝觉的模样。
萧秉淮只觉得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薏儿,我......”
他想说对不起,想说他知道错了,想说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内心充满了愤怒和痛苦。
苏潋薏背靠着门,己然恢复平静,冷道:“王爷请回吧,妾身在此,愿君体魄常康泰,功业永无殃。”
萧秉淮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间他们曾经恩爱缠绵的屋子,此刻竟冷得像冰窖。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潋薏脱下来伪装的面具,跌坐在地。
她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仿佛这样就能止住心口的疼痛。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将脸埋进掌心,压抑的抽泣声在空荡的屋内回荡。
那些被压抑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倾泻而出。
突然,在细碎声响中,有人伸手从她臂下穿过,环住了她的腰身,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