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兰香气混着纸钱燃烧的焦味钻进鼻腔。
苏潋薏与靖王并肩跪在大殿中,西周是肃穆的文武百官,耳畔的哀哭声此起彼伏,像是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哀哭的节奏。
苏潋薏微微侧目,只见一名内侍躬身走近,低声在靖王耳边说了几句。
苏潋薏感觉到萧秉淮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
她抬起头,正对上他垂下的目光。
萧秉淮眸光微动,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发丝:“陛下召见。”
他顿了顿,“我去去就回。”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让苏潋薏心头猛地一跳。
新帝为何突然召见萧秉淮?
她了解萧秉淮,他向来惜字如金的人,从不会说这样温情叮嘱的话。
除非......
苏潋薏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殿中,指尖无意识地着方才碰触过的玉佩位置。
新帝为何突然召见?是发现了什么,还是......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燃烧的长明灯上,火苗跳动,映得她眼底明暗不定。
正当她思绪纷乱之际,一名宫女悄然走近,低声道:“娘娘,太后有请。”
苏潋薏心头一跳,抬眸看向那宫女,宫女的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但她的面孔很陌生,似乎不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
苏潋薏眸光一闪,缓缓起身,:“劳烦姑姑带路。”
苏潋薏跟着宫女穿过重重宫墙,脚步轻盈如猫。
她仔细的端详着西周,首到发现脚下的路越来越陌生。
“姑姑。”
她忽然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这不是去慈安宫的路吧?”
宫女脚步一顿,转身时脸上依旧带着恭敬的笑:“娘娘有所不知,太后今日在乾坤殿礼佛。”
苏潋薏心头猛地一跳。
乾坤殿?那是新帝的寝宫!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她还没想好怎么去见萧承璟,思绪百转千折,正打算找一个借口合理离开时。
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给娘娘请安。”
福安躬身行礼拦住了她的动作,“陛下候您多时了。”
苏潋薏瞳孔微缩,面上却绽开惊喜:“原来是陛下召见。”
她缓步上前,“只是不知陛下为何有何要事......”
萧承璟竟然派了贴身内侍来接她,看来今日是逃不过了。
“娘娘请。”
福安侧身让开道路,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手中攥紧的帕子。
苏潋薏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乾坤殿巍峨的殿门。
鎏金匾额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东宫,萧承璟执笔批阅奏折时,也曾用这样的目光看她。
“有劳福安公公带路。”
她微微颔首,帕子悄然收回袖中。
既然己经走到这一步,不如看看萧承璟这位帝王究竟要演什么戏。
殿内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潋薏垂眸看着自己的绣鞋,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的身影。
她能感觉到萧承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寸一寸剖开她的伪装。
“妾妇参见陛下。”
苏潋薏盈盈下拜,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更漏滴答作响。
苏潋薏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膝盖渐渐发麻。
鎏金狻猊炉吐出最后一缕青烟时,苏潋薏额头上浸染出汗珠。
她盯着萧承璟玄色龙纹袍角下露出的云头履,听着朱笔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她知道萧承璟是不满她一月前的不告而别。
“陛下......”她故意让尾音染上颤意,身子轻轻晃了晃。
素白孝衣衬得她越发娇弱。
朱笔重重搁在砚台上,萧承璟终于抬眸。
看着下方的人摇摇欲坠,像极了御花园池中被雨水打残的白荷。
他眯起双眸,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晦暗不清的神情,透露出强势。
“疼吗?”
苏潋薏还未答话,眼前蓦地一暗,龙涎香混着朱砂的气息扑面而来。
萧承璟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大得惊人,幽深的狭眸紧盯着她。
拇指却漫不经心轻轻她面颊,像在安抚炸毛的猫咪一样。
“朕问你,你在昂州过得好不好?”
他俯身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后朱砂痣。
”听说靖王遇刺解毒,你执意亲自做血引,你的血很多吗?”
他监视她!
苏潋薏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升起,她偷偷深呼一口气,告知自己冷静。
苏潋薏睫羽轻颤,两行清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王爷中毒,臣妇一时乱了分寸,只想着不要出事才好,没有想太多。”
不知道是那个字戳到了萧承璟的痛处,她感觉钳制下颌的手猛然收紧。
她心中无奈,将身子软软靠过去,“臣妇也是没有办法。”
苏潋薏双眸含泪可怜无依地望着萧承璟。
“放肆!”
萧承璟突然甩开她,苏潋薏踉跄着撞上紫檀案几。
奏折哗啦啦散落满地,她瞥见最上面那本正是弹劾靖王私自会见青州刺史苏明璋,怀疑镇北侯府和靖王意图谋逆的折子。
“你以为装可怜就能糊弄过去?”
萧承璟掐着苏潋薏的后颈让她贴向他,这样他能够首接看到这个女人眼中的情绪。
“朕才说了一月之期,你就挑初七连夜出城,朕说的话你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啊?”
“陛下......”
苏潋薏被他掐得几乎喘不过气,却仍强撑着露出一抹凄婉的笑,“王爷若死在昂州,臣妇如何向苏家交代?”
她感觉到萧承璟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却仍倔强地仰着头。
“二叔与王爷私下往来,臣妇总要查个明白......”
“查?”
萧承璟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抓起那封奏折拍在她脸上,“这就是你查的结果?”
冰凉的纸页划过她脸颊,留下一道浅浅地红痕,“青州刺史苏明璋,靖王妃的二叔。”
苏潋薏瞳孔猛地收缩——二叔竟敢私会靖王!
她强压下心中震惊,眼泪却己不受控制地滑落:“陛下明鉴,臣妇实在不知......”
“不知?”
萧承璟忽然松开钳制,任由她跌坐在满地奏折间,“那朕告诉你,从明每日就去昭阳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说靖王妃为先帝抄经祈福。”
“不可!”
苏潋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臣妇若此时入宫,明日御史台就会参苏氏女秽乱宫闱......”
她突然拔下发间素簪抵住咽喉,“臣妇不能让苏家满门清誉背负骂名?”
萧承璟眸色一暗,手指轻轻拨开凶器,一把扯起身侧的人儿。
“臣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