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八年,九月,秦南宫内。
嬴政与内阁重臣商议国事,其间时有反对与附议之声交织。
薛不凡、韩非、长公子扶苏年仅十四,大公主赢阴嫚十一岁,四人围坐一桌。
“老师,我等已与高渐离、荆轲取得联系。”韩非言罢。
“那太子丹如何?”薛不凡问。
“依老师之计行事,由太子丹出面游说,我等则暗中助力,刺秦之事尚未有定论。”韩非答道。
扶苏与大公主闻此,皆转头望向薛不凡,面露惊疑。
“老师,扶苏未听错吧?您与韩师兄所谈,竟是刺秦之事?”扶苏难以置信地问道。
“国师大人与韩尚书为何密谋刺秦,还当着大哥与公主之面言之?此中缘由何在?”大公主赢阴嫚亦感愕然。
“时机未到,下月乃大庆之际,哪有闲暇理会他们?当前只需做好演练,待至彼时,验明正身,放他们入见大王便是。若真让他们伤了大王,本座何以存活?”薛不凡对这两个小家伙置若罔闻。
扶苏心中愤愤不平,老师竟如此不理睬他,分明是在做戏罢了。
大人的心思竟如此深沉复杂,但扶苏却暗自渴望学习。
为何?
大公主赢阴嫚闻言已略知一二,国师在算计他人,目标竟是燕国,意在加速一统。
然而,她不解为何要以嫁祸之法治人,此等计谋实乃阴险毒辣,她心生厌恶。
她更倾心于兵法之道,认为战争当堂堂正正,遵循周礼兵战之礼。
她暗自思量,待我挂帅出征之时,敌将见我也要下马行礼再战,战礼不可废也。
薛不凡对大公主所学兵法一无所知,更不知其遵循周礼兵战之礼。
若非如此,他定要严惩那传授兵法之人。大秦长公主殿下竟如此钟爱武艺,实乃罕见。
“可,便依此法行。”嬴政微微颔首,指向奏本,吩咐内阁拟旨传达。
“遵命!”内阁大臣应声而退。
嬴政缓缓后仰,闭目养神。片刻之后,他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随即来到薛不凡案前。
他自顾自地坐下,将扶苏搂入怀中,父子俩脸贴着脸。“先生、爱卿,正在讨论何事?”嬴政问道。
“阿父,老师正密谋刺秦之事!”扶苏抢先开口。
“哦?先生竟如此大胆,当着你俩的面提及此事?哈哈!”嬴政听后大笑。
韩非被扶苏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已言行的不敬。
“正如大公子所言,确实在密谋刺秦一事。”薛不凡坦诚道。
赢阴嫚欲言又止,最终沉默不语。
“先生之心,寡人自然明了。天下之人欲害寡人,寡人自然相信,但唯独先生不可能。先生何不坦诚相告,以免这两个小子误会?”嬴政认真地说。
“如今四国战线紧缩,出师无名,不施以计谋难以破之。大统一事或将止步不前,因此设计一出刺秦之事,但还需大王配合。”薛不凡解释道。
“是否会伤及寡人?”嬴政搂着扶苏,宠溺地问道。
“毫发无伤,只是走个过场,但需大王‘杀人’!”薛不凡回答。
“何人?”嬴政追问。
“燕国刺客荆轲!”薛不凡答道。
“哦,此人武艺如何?”嬴政问。
“大王一剑便能刺死!”薛不凡自信地说。
韩非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思绪翻涌。
“荆轲刺秦王!是的!就是那《秦本纪》所记载的!时间已变,提前了两年!战事损失极小,背景和大秦也截然不同!这都是老师的缘故!”韩非心中暗想。
《秦本纪》及《秦始皇本纪》所载,大统时长十年,而今仅历四年。
两年后,燕楚方灭,大秦损耗甚巨,大统之后,六国余孽纷扰不断,不复昔日之盛。
此乃老师之谋?世间真有仙乎?能预知未来之事?韩非心中疑惑丛生。
“韩非!”薛不凡见其沉思,料想定是忆起那史册,遂出言打断。
“老师!”韩非汗流浃背,惶恐不安。
“炎热难耐?”薛不凡面色严厉,询问其故。
嬴政与俩小只皆疑惑地望向薛不凡。
“确有些许闷热,然吾心所虑,非此等琐事。”薛不凡语带双关,意在提醒韩非勿要沉溺于无谓之思。
“老师!韩非不敢再胡思乱想了。”韩非急忙取出手帕,擦拭汗水,神情略显尴尬。
嬴政无暇顾及师徒二人间的微妙交流,他起身将扶苏安置于椅上,随后轻牵赢阴嫚的柔荑,引领她至薛不凡面前。
见此情景,薛不凡亦起身相迎。
嬴政正色言道:“寡人斗胆,欲请先生收阴嫚为徒。近年来,吾心多倾注于扶苏身上,于文学政治之道,扶苏已略知一二,然长女阴嫚,却未曾得良师指点。阴嫚虽自学兵法及周礼,但寡人实难自行考校其学识,望先生不吝赐教,引领阴嫚步入学问之殿堂。”言罢,嬴政躬身行肃拜之礼。
薛不凡连忙回礼,语带谦逊:“大王免礼。身为大秦臣子,能得此殊荣,担任长公主之师,实乃薛某之荣幸。只是不知长公主殿下是否愿意拜在薛某门下,共探学问之道?”
“阿父!那国师大人狡诈多谋,我实在不愿拜其为师。”赢阴嫚心中仍惦记着方才那二人密谋刺秦之事。
“阿嫚,不得对师长无礼。你所学的那些周礼兵礼,于当下并无实际益处。真正的胜利,乃是凭借智慧、策略与资源的巧妙运用,方能克敌制胜。”扶苏正色道。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竟还幻想敌将下马向你行礼?如此迂腐之见,若在老师面前,你早已身首异处多回矣。”
“阿父!你看大哥!大哥凶我!”赢阴嫚眼眶泛红,泪光闪烁。
“哈哈!你大哥所言甚是,阿嫚你所坚持的周礼,亦无不可。不如这样,你与你大哥对弈一局,胜者即为真理如何?”嬴政在薛不凡的悉心教导下,如今对儿女的教育已是游刃有余。
他并不反对赢阴嫚对周礼的执着,但他深知,若不让她看清现实的残酷,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她的信念。
于是,他提出以棋局为赌注,较量一番。
在学堂中,失败无数次皆可补救,但若是上了战场,将领的一念之差,便足以成为士卒们的死神,全军覆没亦是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