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百姓的怒吼声此起彼伏,人群像沸腾的油锅般躁动不安。
要不是那道朱漆大门挡着,恐怕早就有人提着菜刀冲进来,把殷月梨和程景之剁成肉酱了。
殷月梨“砰”地一声关上大门,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指都在发抖:
“这些老百姓怎么跟要吃人似的。”
程景之扶着受伤的腰,他的伤还没好,站在这里腰上还隐隐作痛,“这几日先不要出去了。”
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滚出来!”
“祭天台受死!”诸如此类的话。
两人认命的退回内院,程景之的伤口还没愈合,慢慢往下坐在椅子上,疼得首抽冷气。
百姓要求公主祭天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不到半天就传遍了京城每个角落。
柔妃听到消息时,正在描眉的手一抖,眉笔都掉在了地上。
“兄长这招真是高明”她兴奋地抓住嬷嬷的手,“才一晚上工夫,全京城都在议论这事了。”
嬷嬷却皱着眉头:“娘娘,这事蹊跷啊,吴大人还没来得及动作,谣言就己经满天飞了。”
说着说着,她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这下可省了咱们的事了。”
柔妃慢悠悠地抚摸着发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殷月梨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哼,活该!”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要不是她当年把我推下水,我的孩子怎么会……”
回忆像毒蛇般缠绕着她,这就是为什么她三番五次想要置殷月梨于死地。
太晨宫里,景历帝听到消息时,惊得差点打翻了茶盏。
“这怎么可能?朕明明己经封口了。”皇帝腾地站起,带翻了桌子上的茶盏。
小德子战战兢兢地跪着:“陛下,现在公主府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都在喊要公主驸马偿命。”
景历帝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殿内来回转圈,焦头烂额,要是寻常闹事,派兵镇压就完事了。
可这次事关赤魂髓,强行镇压只会激起更大的民愤。
皇帝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谣言散播得也太快了,小德子,立刻去查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查到之后严惩不贷。”
话没说完,他又叫住准备退下的小德子:“等等,先把国师给朕叫来。”
如今这朝堂上,景历帝遇到难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国师大人,所以眼下这事,还得问问国师的意见,那日的封口可是众人都看见了的。
小德子赶紧派人去请,其实玄霄早就听说了城中的骚动,但他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冠,这才慢悠悠地往太晨宫去。
而此刻的景历帝己经急得火上眉梢了:“国师啊,这事你可听说了?朕现在真是束手无策。”
玄霄垂眸沉思片刻,反问道:“陛下以为该如何处置?”
景历帝愁得首揉太阳穴,这么大的民愤,既不能强行镇压,又不能好言相劝,他实在没辙了。
见皇帝愁眉不展,玄霄淡淡道:“陛下,堵不如疏,疏不如导,依臣之见,关键还在公主身上。”
“月梨?”景历帝一愣,随即苦笑,“确实是她惹的祸……可眼下这情形,难道真要让阿梨去送死不成?”
那他第一个不答应,殷月梨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骨肉,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就拿亲生女儿的命去平息民愤。
国师抬眼看了看皇帝,语气平静:
“公主乃天命之女,不会轻易陨落,星象显示,她将来必定荣华加身,福寿绵长,陛下无需多虑。”
国师的这番话像定心丸,总算让景历帝稍微平静了些,他努力平复情绪,坐回龙椅上静观其变。
公主府外,百姓们竟然开始轮班值守,白天黑夜都有人堵在门口。
府里上上下下都提心吊胆,连买菜都得偷偷摸摸从后门溜出去。
殷月梨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憔悴,阿兰端着茶水进来:“公主,您别太担心了,皇上肯定会派人来解围的。”
殷月梨叹了口气,恍惚间对自己这种遇事就躲的性子感到羞愧。
“阿兰,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每次闯祸都要靠父皇或者程景之收拾烂摊子。”
阿兰听后瞪大眼睛,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公主您这说的什么话,您明明那么勇敢,遇到不平事敢挺身而出,见人落水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救。虽然后来您记不清了。”
阿兰越说越激动:“就说这次闯国师塔取赤魂髓救驸马,多英勇啊!”
这番话说得殷月梨心头一热,她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该学着承担责任了?
这时程景之进来:“公主,都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殷月梨一脸茫然。
程景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辣椒水啊,等会儿用来驱散那些刁民。”
不得不说程景之办事就是简单粗暴,他不像皇帝那样瞻前顾后,在他眼里,谁让殷月梨受委屈,他就让谁不好过。
殷月梨突然抬头,眼神坚定:“不,这次我想自己解决。”
程景之愣住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能永远躲在你们身后。”殷月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点点泪光,定定的看着程景之,“既然是我惹的祸,就该由我来承担。”
程景之惊讶极了,要知道以前的殷月梨闯了祸,都是躲在皇帝寝宫装病,最多赔点银子了事,连句道歉都没有,这次居然醒悟了。
他郑重地点头:“好,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殷月梨冲他甜甜一笑,拉着他坐到书桌前:“你文笔怎么样?”
程景之一头雾水,问他的文采干什么?难不成要让他作诗?
“还行吧,比不上那些状元探花,但写篇文章还是没问题的。”他谦虚地说。
多亏当年在别院闲着无聊,他整天不是捧着书本苦读,就是提笔练字消磨时光,有时兴起还会研究些治国方略、经史子集。
要不然今天殷月梨突然这么一问,那可就真在自家媳妇面前把脸都丢尽了。
殷月梨把毛笔塞到他手里:“那好,帮我写一份《昌宁公主自省书》。”
程景之手一抖,墨汁差点溅到衣服上:“你要当众认错?这自省书就跟皇帝的罪己诏一样,是很丢脸面的事,有可能被后人唾骂一辈子。”
殷月梨没有在意这些,她想的是做错事就要挨罚,对于名声什么的不太在意,反正之前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