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回太傅府时,正赶上日头最烈的时候。蝉在院中的老槐树上叫得聒噪,把青砖地都晒得发烫。她刚踏进书房,就看见父亲林太傅正对着一叠密信出神,眉头皱得像团拧不开的麻绳。
“父亲。”林晚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接过侍女递来的酸梅汤,一饮而尽。
林太傅抬头,指了指桌上的密信:“刚收到的,沈辞和江南盐商走得很近,上个月还通过漕运给盐商送了批‘药材’,实则是私铸的银两。” 他拿起最上面的信,声音压得极低,“账本藏在他书房的暗格里,就在博古架第三层的青瓷瓶后面,触动瓶底的机关就能打开。”
林晚翻着密信,指尖划过“江南盐商”“私铸银两”等字眼,眼神一点点冷下来。这些日子的试探、伪装,总算没白费,沈辞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您放心,”她抬眼看向父亲,语气笃定,“我让青禾的表哥混进沈府当杂役了,他手脚麻利,还认识几个字,己经摸清了书房的作息。等时机成熟,就能把账本取出来。”
青禾的表哥原是镖局的镖师,因伤退了下来,最擅长隐匿行踪,让他去取账本再合适不过。
林太傅却没她那么乐观,他握住女儿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担忧:“沈辞身边的暗卫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是好手。你让青禾表哥多加小心,若是实在难办,千万别勉强,咱们再等机会。”
他看着女儿眼下的青黑,心里一阵发酸。这孩子在宫里步步为营,既要护着赵灵阳,又要提防沈辞,怕是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账本重要,但你的安危更重要。”林太傅的声音很沉,“别把自己搭进去,咱们林家,不能没有你。”
林晚心里一暖,反握住父亲的手:“我知道轻重,不会冒险的。” 她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再说了,女儿这些日子在宫里也不是白待的,沈辞己经把我当成‘只会吃的草包’了,他的戒心松得很,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父女俩交握的手上,把密信的边角照得发亮。林太傅望着女儿眼里的坚定,终于点了点头:“凡事多跟青禾商量,她心思细。”
“知道啦。”林晚拿起密信,小心地折好藏进袖中,“我得赶紧回宫里,晚了赵姐姐该担心了。”
她走到门口时,林太傅忽然喊住她:“晚晚。”
“嗯?”
“注意安全。”
林晚回头,对他露出个灿烂的笑:“放心吧父亲,等我好消息。”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书房的凝重。林晚站在廊下,望着院中的老槐树,蝉鸣在耳边嗡嗡作响,却让她的脑子更加清明。
沈辞,你的死期不远了。
她转身往宫门走,脚步轻快却坚定。阳光落在她的发间,像撒了把金粉,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藏在袖中的那叠密信——那是刺破黑暗的光,也是她必须守护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