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阁的妆奁是新换的紫檀木,雕着缠枝莲纹样,打开时带着淡淡的木头香。赵灵阳正对着里面的玉佩挑挑拣拣,听见林晚的脚步声,立刻拿起一块白玉佩转身:“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
那玉佩温润通透,上面用阴刻手法雕着“永安”二字,边角处还藏着个小小的龙纹——是皇帝常年系在腰间的私用之物。“沈公子说,”赵灵阳指尖着玉上的纹路,语气里带着点犹豫,“今日去相国寺给太后祈福,带上父皇常戴的玉佩会更灵验,你看这个合适吗?”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龙纹上时,心猛地一沉。她走上前,轻轻拿过玉佩放回妆奁,指尖在盒盖的雕花上重重按了按:“姐姐忘了去年李才人那桩事?”
“李才人?”赵灵阳愣了愣,“她怎么了?”
“她戴了陛下年轻时戴过的一支旧钗去赴宴,”林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严肃,“结果被御史参了本,说她‘僭越礼制,私藏龙饰’,哪怕陛下知道是误会,也不得不罚她闭门思过——宫里的规矩,容不得半点‘越界’。”
赵灵阳捏着玉佩的指尖瞬间冰凉:“可……可这是去祈福啊,又不是故意的……”
“在旁人眼里,‘故意’和‘无意’不重要,‘有没有僭越’才重要。”林晚从妆奁底层翻出个锦袋,倒出一块翡翠佩,色泽普通,上面只雕了朵简单的兰花,“相国寺是什么地方?往来的有各部朝臣,有世家子弟,还有不少盯着皇室动静的眼线。你带着陛下的私用玉佩,万一被人看见——”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轻则说你‘借陛下名义求福’,重则说你‘私藏龙纹,心怀不轨’。就算父皇信你,那些言官的奏折也能淹了灵溪阁,到时候你百口莫辩。”
赵灵阳看着那块被放回盒中的白玉佩,忽然想起沈辞昨日送玉佩时的样子——他只笑着说“这玉佩沾了龙气,祈福最灵”,半句没提“僭越”,没说“眼线”,更没提“言官会参本”。
他是真的没考虑到这些风险,还是……故意没说?
“那……”赵灵阳的声音有点发颤,拿起那块普通的翡翠佩,指尖冰凉,“那就听你的,带这个。”
林晚帮她把翡翠佩系在腰间的丝绦上,长度刚好垂在裙摆内侧,不显眼,却足够体面。“这就对了,”她拍了拍赵灵阳的手背,“祈福求的是心安,带着烫手的东西,反而落得一身不自在,何必呢?”
赵灵阳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腰间的翡翠佩。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玉上,映出淡淡的绿,不像那块白玉佩,总透着点让人不安的寒光。
她忽然想起林晚小册子上的话:【沈辞的关心,总带着目的】。以前她不信,觉得是林晚多心,可今日这玉佩……
“沈公子他……”赵灵阳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又咽了回去。
林晚看出她的犹豫,没追问,只拿起桌上的素面披风:“时辰不早了,披上这个吧,寺里风大。”
赵灵阳接过披风穿上,指尖触到粗糙的布面,忽然觉得比沈辞送的那件孔雀蓝披风踏实多了。
马车驶出宫门时,赵灵阳掀起车帘一角,看着渐渐远去的宫墙,心里第一次对沈辞生出了清晰的怀疑——那个总说“为你好”的人,或许从一开始,就没真正为她想过。
而林晚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转身对青禾道:“去查查,沈辞最近和相国寺的方丈有没有往来。”
有些坑,避开了不算完,得知道挖坑的人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