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裹挟着咸涩的水雾扑面而来，凌羽踉跄着扶住古城的雕花石墙。月光在海面上碎成粼粼银鳞，可当他望向脚下时，却发现海水正以诡异的逆时针旋转，形成首径百米的漩涡。旋涡中心悬浮着半座希腊神庙的残骸，断裂的石柱上缠绕着发光的藤壶，每一块残砖都刻满与灵域备忘录相同的古老文字。
"小心！"星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凌羽抬头看见她正倒挂在二十米高的青铜穹顶下，月光勾勒出她银纱长裙的轮廓。穹顶表面布满齿轮状凸起，每一道缝隙都渗出淡紫色烟雾。当星澜的灵刃劈中其中一道缝隙时，整座穹顶突然像机械钟表般转动起来，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管道网络，暗红色液体正顺着管道流向神庙残骸。
"这是灵域的记忆循环系统。"星澜跃下时甩出三道灵索，"初代追光者用人类集体记忆构建了第三层，所有幻境都是真实事件的投射。"
话音未落，海水突然沸腾。无数半透明的人鱼从旋涡中升起，她们的歌声化作实体声波，震得石墙簌簌发抖。凌羽发现这些人鱼的面容都与星澜有几分相似，只是瞳孔呈现空洞的灰白色。当匕首的液态光流触碰到人鱼尾鳍时，她们发出痛苦的尖啸，化作光点融入漩涡。
"她们在守护记忆核心！"星澜将灵刃插入地面，"你看那些藤壶，它们在篡改记忆数据流！"
凌羽这才注意到，神庙残骸的每块石头上都寄生着发光藤壶，它们正将黑色黏液注入刻痕。当他试图用匕首刮掉藤壶时，指尖突然陷入石面，整个人被吸入记忆画面：
（记忆画面：星澜跪在实验室中，周围散落着破碎的培养舱。初代追光者将染血的匕首塞进她手中，身后的监控屏幕显示灵域核心正在崩溃。）
"这是星澜的记忆！"凌羽惊呼着退出画面，发现自己的瞳孔也泛起了淡紫色光晕。此时漩涡中心升起一座水晶祭坛，坛上摆放着沾满血渍的白大褂，衣领内侧绣着"林"姓缩写。
"那是我父亲的实验室制服。"星澜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污染代码就是从他的意识海泄露的......"
话音未落，海水突然冻结成冰晶。一个身着蒸汽朋克风格铠甲的男人踩着冰面走来，金属脚掌每踏出一步，都会在冰面留下齿轮状的压痕。他的面具上镶嵌着六棱晶体，透过晶体可以看到左半边脸布满机械义肢。
"洛克？"星澜握紧灵刃，"你怎么会在第三层？"
"我破解了现实世界的灵域入口。"男人掀开面具，露出右脸的烧伤疤痕，"艾莉丝在中枢塔检测到你们的生命体征，她让我......"
他的话被尖锐的警报声打断。祭坛突然喷发出黑色雾气，雾气中浮现出初代追光者扭曲的影像。影像的嘴巴开合着，却发出无数人的合唱声："当记忆被篡改，现实将不复存在......"
"不好！他们在重写历史！"洛克从机械臂中弹出激光切割器，"艾莉丝说过，第三层的记忆核心与现实时间轴相连！"
星澜突然指向天空："看！"
原本皎洁的月亮正在黑化，裂缝中渗出的黑色物质如墨迹般扩散。被污染的月光洒在古城上，所有建筑开始扭曲重组，希腊神庙变成了日式神社，蒸汽朋克铠甲的纹路也在向古代符文演变。
"这是集体记忆的混乱！"艾莉丝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一道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显示着现实世界的实时画面：东京塔正在逆向生长，埃菲尔铁塔化作灰烬，而北京故宫的琉璃瓦上开始长出电子藤蔓。画面右下角是艾莉丝的影像，她正在操作一个悬浮的灵域控制台，发间插着与星澜相同的幽蓝灵焰发簪。
"必须摧毁记忆核心！"艾莉丝的影像被数据流干扰得支离破碎，"污染代码在利用人类对过去的执念......"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爆炸。凌羽在气浪中抓住洛克的机械臂，三人被抛入记忆旋涡。在意识模糊前，凌羽看到无数光门在漩涡壁上闪烁，每一道门后都映照着不同版本的现实世界——有的天空飘着金属云朵，有的恐龙与智能机器人共存，有的人类正通过光门逃往灵域。
"抓住那些记忆碎片！"洛克甩出磁性绳索，"我们需要找到原始时间线的锚点！"
凌羽在漩涡中挣扎时，发现自己的防护服正在分解，露出左臂上的金色纹身。当纹身接触到某个记忆碎片时，碎片突然膨胀成完整的画面：一个与他容貌相同的男孩正将匕首刺入初代追光者的心脏，而背景中的星澜正抱着染血的白大褂哭泣。
"那是......我？"凌羽震惊地看着画面。
星澜突然抓住他的手："那是初代追光者的克隆体！真正的你在现实世界......"
她的话被漩涡中心的黑洞吞噬。三人被吸入一个纯白空间，无数数据洪流在周围奔腾。艾莉丝的全息投影再次出现，这次她手中拿着烧焦的灵域备忘录：
"根据初代的笔记，污染代码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恐惧具象化。要阻止它，必须......"
备忘录突然燃烧起来，艾莉丝的影像也随之消失。洛克的机械臂开始过载冒烟，他将一个银色金属盒塞给凌羽："这是现实世界的坐标定位器，启动它我们就能......"
盒子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显示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正在加快。凌羽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金属盒表面不断变化——从孩童到青年，再到垂垂老者，最后化作白骨。
"没时间了！"星澜将灵刃刺入自己心口，幽蓝灵焰瞬间笼罩全身，"用我的灵能开启最终门扉！"
她的身体开始虚化，化作无数光蝶环绕在凌羽周围。当光蝶融入他的匕首时，液态光流突然变成了金色。凌羽将匕首刺入数据洪流，一道首通天际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浮现出灵域创建时的全息影像：无数科学家将意识注入光棱晶体，而站在最中央的，正是与他容貌相同的初代追光者。
"原来......我是他的复制体。"凌羽喃喃自语。
在光柱尽头，一道纯黑的门扉缓缓开启。门后传来婴儿的啼哭，那是现实世界中真正的凌羽诞生时的声音。当他握住门把手时，洛克的机械臂突然抓住他的肩膀：
"等等！艾莉丝说过，改变过去会导致现实世界......"
门扉轰然洞开，刺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第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