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一中的日子像流水一样平静地过着。
苏洁每天的生活只有三件事：学习、吃饭、睡觉。
天还没亮，她就轻手轻脚地起床，借着走廊的灯光背单词；上课时，她的眼睛始终盯着黑板，笔记记得密密麻麻；晚自习结束后，她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借着月光再复习一会儿。
她知道，能来这里读书有多不容易。
每天中午，李向阳都会准时出现在一班教室门口，吊儿郎当地倚在门框上喊：“喂！城里妞！吃饭了！”
苏洁起初还会红着脸让他小声点，后来也就习惯了。
食堂里，李向阳总是打双份的菜，然后把肉全拨到苏洁碗里。
“我不爱吃肉。”他每次都这么说，眼睛却盯着她碗里的红烧肉咽口水。
苏洁想推辞，他就瞪眼：“赶紧吃！瘦得跟竹竿似的，风一吹就倒！”
渐渐地，这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虽然成绩垫底，但李向阳在一中混得风生水起。
开学不到一个月，他就成了学校公认的"学霸"，当然，是"校园霸王"的简称。
高年级的混混见了他要递烟，低年级的学生见了他要绕道走。连食堂打饭的阿姨都会给他多舀一勺肉。
“向阳哥！”一个小胖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三班那小子又找我要保护费！”
李向阳把筷子一摔：“活腻了？带路！”
五分钟后，三班的刺头鼻青脸肿地来道歉，还倒贴了小胖子十块钱。
苏洁远远地看着，既无奈又好笑。
一班的女生大多家境不错，她们穿着漂亮的新裙子，用着进口的文具，课间讨论着最新的电视剧。
苏洁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用着王老师送的那支钢笔。
“哎，你们看她的书包，都磨破边了还在用。”
“听说她是农村来的，连学费都是别人施舍的。”
“难怪整天就知道学习，土包子！”
细碎的嘲笑声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苏洁低着头，假装没听见，笔尖却在作业本上戳出了一个小洞。
“苏洁，周末我们去看电影，你要一起吗？”偶尔有好心的同学邀请。
“不了，我要复习。”她总是这样回答，嘴角挂着勉强的笑。
周五放学，李向阳照例来等她。
“你们班同学怎么样？”他随口问道，顺手接过她沉重的书包。
“挺好的。”苏洁轻声说，“大家都很友善。”
李向阳脚步一顿，眯起眼睛：“真的？”
“嗯。”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转身就往教学楼走。
“你干嘛去？”苏洁急忙拉住他。
“去问问你们班同学，有多'友善'。”李向阳冷笑，拳头捏得咯咯响。
苏洁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别！真的没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李向阳的心一下子软了。
“傻子。”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被人欺负了不会说啊？”
苏洁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想惹麻烦……”
李向阳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进她手里：“以后谁欺负你，告诉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然我就天天去你们班门口喊你'城里妞'！”
苏洁破涕为笑，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化开，一首甜到心里。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
苏洁的名字高悬在红榜第一位，比第二名足足高了二十分。
李向阳站在榜单前，看着自己的名字稳稳地挂在倒数第十，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进步了！”
旁边的小弟目瞪口呆：“向阳哥，倒数第十也算进步？”
“废话！”李向阳踹了他一脚，“上次我是倒数第一！”
放学后，他堵住准备去图书馆的苏洁，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掏出一盒巧克力：“奖励你的！”
苏洁惊讶地接过：“哪来的？”
“校长给的！”李向阳得意洋洋，“他说我这次进步很大！”
苏洁忍俊不禁，这八成是他爸又给学校捐了什么东西。
“谢谢。”她轻声说，心里暖暖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却始终紧紧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