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悦站在井边打水，天刚蒙蒙亮。昨晚的风大了一夜，院子里的竹叶落了不少，她打算等会儿让许晴帮忙扫一下。
自从女儿的成绩提上来以后，家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以前那种压抑、疏离的感觉像是被井水洗过一样，慢慢褪去。孟悦一边想着，一边拧紧水桶的绳子，把水拎上井口。
“妈妈！”身后传来许晴的声音，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跑过来，“我来帮你！”
孟悦笑了笑：“你不是要上学了吗？”
“还有时间。”许晴接过水桶，“我今天语文课要朗读我的作文，老师说可以带点实物辅助。”
“哦？”孟悦挑眉，“那你要带什么？”
“我想带咱们家那只老母鸡孵小鸡的照片。”许晴眼睛亮晶晶的，“你上次帮我拍的。”
孟悦点点头，心里一阵暖意。这孩子，现在越来越有主见了。
正当母女俩收拾妥当准备进屋时，村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影匆匆走来，是外公。
“悦悦。”外公脸色有些凝重，“你出来一下，有人找你。”
孟悦眉头一皱：“谁？”
“许文涛。”外公低声说，“他说想和你谈谈。”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许晴握着水桶的手紧了紧，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孟悦看了女儿一眼，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我去看看。”
她跟着外公往村口走去，一路上不少人探头探脑地张望，目光里带着好奇与猜测。
许文涛就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穿着还算整洁，但整个人看起来比从前憔悴了不少。他看到孟悦走来，脸上露出几分局促，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悦悦。”他开口，声音有点哑。
孟悦站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许文涛咽了咽口水，似乎在组织语言，“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不该拿你的钱，不该在外面乱来，更不该举报你娘家……我真的很后悔。”
周围己经围了几个人，李婶也在其中，抱着胳膊看热闹。
孟悦冷笑一声：“你现在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许文涛低下头，声音低沉：“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还能重新开始。我知道你现在己经不缺什么了，女儿也懂事了，村里人也都敬重你。可我还是那个我，一个人，连饭都吃不好。”
“所以呢？”孟悦语气冷了下来，“你想让我可怜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文涛抬起头，眼里带着点红血丝，“我是真心悔过了。我想……我想回来，回到你身边。”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孟悦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曾经让她掏心掏肺、任劳任怨的男人，如今却像个失败者一样，站在她面前乞求怜悯。
她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画面：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冰冷的地砖上；母亲病重，她哭着求婆家人借点钱，却被赶出门外；女儿在许家长大，对她冷漠疏远……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己经冷静如冰。
“你说你悔过了。”她缓缓开口，“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许文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你做错的事，不是一句‘我错了’就能弥补的。”孟悦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以为我现在过得好，是因为我原谅了你，其实不是。是因为我自己站起来了，是因为我认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才能活成现在的样子。”
“悦悦……”
“别叫我悦悦。”孟悦打断他，“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己经完了。”
人群中有人发出轻叹，也有几个人点了点头。他们都知道孟悦这些年吃了多少苦，也知道她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翻盘的。
许文涛的脸色渐渐白了下去。
“我知道你现在很狼狈。”孟悦继续说道，“但我不会同情你。因为你当年对我做的事，比我现在的日子痛苦一百倍。”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如果你真的悔过，就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需要你，我女儿也不需要你。我们娘俩的日子，己经不需要你来插手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许文涛突然冲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衣角，“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真的改了，我可以重新做人，我可以……”
孟悦猛地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你凭什么觉得，我还欠你一次机会？”
许文涛怔住了。
“你毁掉的，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信任，尊严，还有对生活的希望。”孟悦一字一句地说，“而我现在拥有的，是你永远给不了的。我不需要你施舍的悔意，也不需要你虚伪的改变。滚吧，许文涛。别再来打扰我和女儿的生活。”
她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没人拦她。只有许文涛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像一棵被雷劈过的树，摇摇欲坠。
外公走到他面前，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悦悦不是以前那个孟悦了。”
许文涛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低头离开了村口。
孟悦回到家，推开门，屋里还飘着早上煮粥的香气。许晴正在厨房里摆碗筷，听到动静抬头看她。
“妈妈。”她轻声问，“你刚才……还好吗？”
孟悦点点头，走过去抱住她：“没事。”
许晴靠在她怀里，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他欺负你了。”
孟悦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洒在桌子上，暖洋洋的。
她知道，这一世，她己经不再是那个被命运踩在脚下的女人了。她用自己的力量，挣脱了枷锁，也保护了自己的女儿。
至于许文涛，不过是她重生路上的一粒尘埃罢了。
风吹过院子，竹叶沙沙作响。
许晴忽然抬起头：“妈妈，我今天可以把作文读得很好。”
孟悦笑了：“我相信你。”
远处，一只麻雀飞落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看了看屋内，扑棱翅膀飞走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