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回到苏府时，更鼓声己至三更。她将《青囊秘要》藏进床底暗格，忽觉喉间泛起铁锈味——寒蛛毒虽被墨渊暂时压制，却仍在经脉中肆虐。指尖抚过案头未燃尽的蜡烛，她忽然想起医书中记载的“烛龙涎”，需以百年烛泪混合剧毒炼制，可作以毒攻毒的引药。
“小姐！”丫鬟绿萝匆匆推门而入，脸色煞白，“柳姨娘房里出事了！方才有人瞧见个黑影翻墙而出，姨娘昏迷不醒，床榻上……全是血！”
苏清月瞳孔骤缩。柳姨娘是苏宏德的宠妾，也是当年母亲“病逝”时最得力的受益者。她抓起药箱冲向柳院，却在廊下撞见匆匆赶来的苏宏德。丞相发冠歪斜，腰间玉佩还沾着泥土，见到她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清月，你医术好，快看看！”苏宏德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苏清月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嗅到他袖口残留着陌生的药香——正是“锁魂钉”淬毒时特有的硫磺味。
柳姨娘的寝殿内，血腥味几乎凝结成雾。女子半裸着身子蜷缩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支银针，正是苏清月常用的九凤朝阳针。绿萝捂住嘴惊呼：“这针……分明是小姐的！”
苏宏德猛地转身，目光如刀：“好个逆女！你母亲死后，我待你不薄，你竟因妒生恨，要谋害你姨娘？”他扬起手中的银针，烛火映得针尖泛着幽蓝，“这银针淬了‘牵机引’，当真是你一贯的手段！”
苏清月冷笑一声，指尖擦过柳姨娘脖颈处的针孔。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紫黑色，与“牵机引”中毒症状全然不符：“父亲怕是老眼昏花了。此毒遇热即化，银针上的药粉分明是刚涂抹上去的。倒是父亲，这么晚了，为何会从偏门回府？”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还有袖口的硫磺味，与苏府库房失窃的‘锁魂钉’毒药如出一辙。”
苏宏德面色骤变，正要发作，忽听院外传来马蹄声。靖王墨渊一袭玄衣踏月而来，手中折扇轻敲掌心：“本王听闻苏府有‘命案’，特来瞧瞧。苏小姐的银针，果然名不虚传。”他瞥向苏清月时，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苏清月心中警铃大作。墨渊出现得太过巧合，而柳姨娘遇刺显然是有人设下的圈套。她余光扫过榻边打翻的香炉，灰烬中竟混着几缕红色粉末——那是“醉心草”燃烧后的残留物。
“王爷既然来了，不如帮着断断案。”苏清月拾起银针，指尖划过柳姨娘手腕的脉搏，“姨娘脉象平稳，分明是假死。而这银针上的毒，怕是有人故意栽赃。”她忽然扯下柳姨娘一缕头发，发丝竟在空气中迅速枯黄，“还有这头发，分明是中了‘蚀心散’，此毒只有……”
“淑妃娘娘的宫里，恰好有这种稀罕毒物。”墨渊接话时，折扇己抵住苏宏德咽喉，“丞相大人这么着急给女儿定罪，莫不是想转移视线？毕竟，城西废窑的密道，可首通丞相府书房。”
苏府众人皆是一惊。苏宏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正要辩解，柳姨娘却突然“转醒”，扑到他怀中哭喊道：“老爷救我！是苏清月，她拿着毒针……”
“够了！”苏清月甩出一枚药瓶，药粉洒在柳姨娘脸上。女子顿时瞳孔涣散，喃喃自语：“不能说……老爷说，只要假死……就能拿到《青囊秘要》……”
墨渊抚掌大笑，折扇挑起苏清月一缕发丝：“苏小姐这以毒攻毒的法子，倒是比本王预想的有趣。看来咱们的对手，不止一个。”他目光扫过面色如土的苏宏德，“丞相府深夜的戏码，本王记下了。改日，再与苏小姐共品医书中的‘七星续命灯’妙法。”
待众人散去，苏清月望着铜镜中自己泛青的唇角，将一枚丹药服下。寒蛛毒与“蚀心散”的气息在体内交织，她却露出一抹冷笑——柳姨娘不过是枚弃子，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定与淑妃脱不了干系。
更漏声中，她取出医书，在“烛龙涎”的记载旁添上一行小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窗外月色忽暗，一只寒蛛顺着窗棂爬入，蛛足上还沾着墨色丝线，蜿蜒如未竟的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