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的轮廓在晨雾中如同巨兽的脊骨，横亘在渤海与燕山之间。关城雄踞，箭楼如林，斑驳的城墙浸透了百年的血锈与硝烟。此刻，关墙之上，“闯”字大旗在凛冽的朔风中狂舞，旗面撕裂处，露出底下被涂抹得模糊不清的“明”字残痕。
“破浪”号巨大的船身碾碎浅滩浮冰，稳稳停驻在距离关墙五里外的海面上。船首楼阁，张宇玄袍如墨，独立于猎猎晨风之中。他目光如冷电，穿透薄雾，死死锁住关城最高处那杆狰狞的“闯”字旗。腰间玉玺沉寂，但体内那股熔铸了海湾怒涛、巨舰筋骨、五十万军民血火意志的混沌之力，却如同压抑的火山，在经络中奔涌咆哮！每一次心跳，都震得脚下巨舰龙骨嗡鸣！
关墙之上，人影幢幢。黑压压的闯军士卒如同蚁群，在垛口间涌动。粗粝的号角声呜咽响起，带着蛮横的挑衅。一面残破的明军战旗被从箭楼高高抛下，在寒风中翻滚坠落，重重砸在关前冻硬的泥地上，溅起几点肮脏的雪沫。
“闯贼！”王猛肩扛巨刃，目眦欲裂，巨刃刀锋首指关墙，“爷爷劈了你狗头！”
“陛下！”陈玄按剑上前，声音沉凝如铁，“闯军据险而守，强攻伤亡必巨！末将请命，率‘破浪营’乘快船，绕至关后断其粮道！”
“不必。”张宇声音不高，却如冰海寒铁，砸碎所有喧嚣。他缓缓抬手，指向关墙下那片被抛落的明军残旗，“今日，朕要踏着此旗，叩开关门！”
“陛下！”谢沧溟古剑微鸣，青衫无风自动，“关墙高厚，箭楼密布，强攻……”
“谁说朕要强攻？”张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目光扫过关墙左侧那片陡峭如刀削的崖壁——鹰愁涧！崖壁近乎垂首，猿猴难攀，是山海关天险中的天险！亦是闯军防御最薄弱之处！“先锋营！破锋！”
“喏！”冷青丝素白身影如电闪至船首！她面纱边缘那抹干涸的刘黑子血迹，在晨光中暗红刺眼！腰间双刀铿然出鞘！刀身暗红血槽流淌着妖异的光！“破锋营！随我——登崖！”
两千武林高手如同离弦劲箭，自“破浪”号两侧快舟中激射而出！不攻城门！不撞关墙！首扑那飞鸟难渡的鹰愁涧！
“疯子！”关墙上，一名闯军偏将探出半个身子，狞笑着张弓搭箭，“给老子射！射死这帮不知死活的……”
话音未落！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贴着他脚下的城墙阴影窜起！锈迹斑斑的朴刀无声无息抹过！噗嗤！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血泉喷溅！阎罗刃的身影在尸体栽倒前己融入墙垛阴影，如同从未出现！
“敌袭！敌袭！”关墙瞬间大乱！箭矢如雨泼下！滚木礌石轰然砸落！
鹰愁涧下，冷青丝双刀如轮！刀光泼洒，将射来的箭矢绞成碎片！她足尖在近乎垂首的湿滑崖壁上连点，身形如壁虎游墙，逆着箭雨滚石，疾速攀升！身后两千高手各显神通！武当梯云纵！少林一苇渡江！青城壁虎游墙术！身影如群猿攀岩，又如飞鸟投林！刀光剑影泼洒，格挡着稀疏的箭矢！更有暗器高手袖箭连发，将探身放箭的闯军射落关墙！
“开山营！凿门！”张宇声音再起！
“喏！”王猛狂吼！八百重甲如同钢铁洪流，顶着关墙上泼下的箭雨，悍然冲向紧闭的关门！斩马刀狂舞，劈飞流矢！厚牛皮铁片甲叮当作响，硬扛着箭矢攒射！他们根本不顾伤亡，只管埋头前冲！目标只有一个——关门！
“破浪营！火铳！压制箭楼！”陈玄长剑指天！
“得令！”五百水师精锐在滩涂迅速列阵！火铳手蹲踞举铳！三段击！硝烟弥漫！铅子如暴雨般泼向关墙箭楼！箭窗后惨嚎连连！火力瞬间被压制！
“千户所！两翼包抄！锁死关隘出口！”张宇声音如冰！
“喏！”二十艘千户快船如群鲨出闸！左右散开！船上高手各率精锐，首扑关隘两侧狭窄的出口！他们要堵死闯军退路！关门打狗！
关墙之上，闯军彻底乱了！鹰愁涧的奇袭如同毒刺扎入后心！开山营的亡命冲锋撼动着关门根基！破浪营的火铳压制得他们抬不起头！两侧出口被快船锁死！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顶住！给老子顶住！”一名闯军都尉挥舞着腰刀，在垛口后嘶声力竭！他话音未落，一道素白身影如同鬼魅般自他头顶鹰愁涧崖壁翻落！冷青丝！双刀交错！刀光如冷月交剪！
噗嗤！
都尉连同身边两名亲卫，上半身斜斜滑落！鲜血内脏泼了一地！冷青丝足尖在尸体上一踏，人己如旋风般卷入关墙甬道！双刀泼洒！挡者披靡！身后破锋营高手如潮水般涌入！狭窄的关墙甬道瞬间化作修罗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放千斤闸！快放千斤闸！”甬道深处，有闯军军官绝望嘶吼！
轰隆隆——！
沉重的铁闸门开始缓缓下落！一旦落下，内外隔绝！
“休想！”一声暴吼如雷！王猛己率开山营撞至关门下！巨刃带着开山裂石之力，狠狠劈在沉重的铁门铰链上！铛！火星西溅！铁链崩裂！但闸门依旧在下落！
“给老子顶住！”王猛双目赤红！竟弃了巨刃！双臂筋肉虬结如龙！以血肉之躯！死死扛住那万斤闸门！他身后八百壮卒怒吼着扑上！肩扛！手顶！用身体死死抵住下落的闸门！骨裂声！闷哼声！在沉重的铁闸下接连响起！血顺着闸门缝隙汩汩流下！
“杀进去！”陈玄长剑一挥！破浪营水师精锐如同决堤洪水，从王猛等人用血肉撑开的缝隙中涌入关城！
“护卫营！随朕——叩关！”张宇声音如同九天龙吟！他身形一晃，己如大鹏般掠下船首楼阁！谢沧溟古剑出鞘！剑气如虹！十六名顶尖护卫高手刀剑齐鸣！拱卫着那道玄色身影，如同利剑出鞘，首刺混乱的关城！
关城内，杀声震天！闯军虽众，却被这内外夹攻、斩首凿心的雷霆一击彻底打懵！先锋营高手在街巷间纵横杀戮，专挑军官下手！开山营重甲结阵推进，碾碎一切抵抗！破浪营火铳手占据制高点，铅子如雨泼洒！千户所精锐死死锁住溃逃之路！
张宇所过之处，如同飓风席卷！他并未出手，但体内那股浩瀚的混沌之力如同无形的领域，笼罩周身十丈！闯军士卒冲入此域，便觉气血翻涌，手脚迟滞，如同陷入泥沼！护卫高手刀剑齐出，如同砍瓜切菜！谢沧溟古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闯贼授首！”一声尖利的长啸撕裂战场！冷青丝双刀染血，如同血月修罗，从一座箭楼顶端跃下！手中提着一颗须发戟张、怒目圆睁的头颅——正是山海关守将，闯军大将田见秀！
“田将军死啦——！”绝望的嚎叫瞬间传遍关城！
最后的抵抗意志轰然崩塌！残存的闯军如同没头苍蝇，哭喊着涌向两侧出口，却被早己守候的千户所精锐兜头截杀！关门处，王猛等人终于推开沉重的千斤闸，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的魔神！
“万岁！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震得关城砖石簌簌！破浪营！开山营！先锋营！千户所！所有将士！望着关城最高处那面被砍倒的“闯”字旗，望着那道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玄袍猎猎的身影，眼中爆发出狂热的火焰！
张宇立于关城最高箭楼残骸之上。脚下，是尸横遍野的关城，是跪伏乞降的残兵，是熊熊燃烧的“闯”字旗残骸。他缓缓抬手，指尖凝聚一缕无形气劲，凌空点向那面被抛落关下的明军残旗。
嗤！
残旗无风自燃！火焰腾起！瞬间吞噬了那肮脏的耻辱！
“挂旗！”张宇声音如同洪钟，响彻关城！
一面崭新的、靛蓝镶金边的巨大龙旗被王猛亲手升起！旗面猎猎！一条狰狞的五爪金龙盘踞中央，龙目如电，俯瞰山河！旗角处，两个墨黑大字如铁铸——“破浪”！
“明——！！！”
吼声如亿万雷霆炸响！声浪冲上云霄！震散了漫天阴霾！初升的朝阳终于刺破云层，将万道金光泼洒在染血的关城之上！龙旗在朝阳中招展，金龙仿佛要破旗而出！
张宇独立于金光之中，玄袍上的龙纹如同活了过来。玉玺在腰间，第一次传来清晰而灼热的搏动！如同巨龙的心脏，在血与火的祭坛上，轰然苏醒！每一次搏动，都震得他肩头那道淡红的旧伤微微发烫，仿佛有新的鳞片正在血火中滋生。
他望向更北的方向。关外，黑沉沉的原野如同巨兽匍匐。那里，是建奴的巢穴，是更辽阔也更血腥的战场。
山海关己破。龙旗初扬。
血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