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琉璃锦的驼队出发第七日,黑沙卫的残余势力突然在葱岭袭击了玉门关的巡逻队。当血书送到议事厅时,李轩正看着工匠们调试新造的投石机 —— 机身上的铁铸齿轮,是用上次俘获的大食兵器熔铸的。
“三名巡逻兵阵亡,” 秦琼的手指捏皱了血书,虎头湛金枪在地面划出深深的刻痕,“伤口是弯刀造成的,和大食骑兵的制式完全一致。” 他突然转向李轩,“这是宣战!”
李轩的目光落在血书末尾的火漆印上 —— 是撒马尔罕总督府的标记。他想起张庆说的桑蚕作坊,突然明白了:“他们怕我们的织锦抢了生意,想用战争逼我们退出西域。” 他对传令兵下令,“让苏将军立刻加固葱岭的烽火台,每十里增设一座哨卡。”
慕容婉儿抱着刚装订好的《丝路农书》走进来,封面上用甜菜根染的红色还带着潮气。看到满室凝重的气氛,她默默将农书放在角落,拿起地图轻声说:“葱岭的雪线快到了,若遇大雪,烽火台的信号会被遮挡。” 她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峡谷,“这里有条废弃的商道,可派小队驻守,作为备用联络点。”
苏小小突然掀开帘门,白衣上沾着些墨点 —— 她刚从长安的情报点回来。“大食的使者在长安活动,” 她将张画着骆驼的纸条拍在桌上,“说要联合吐蕃,从南北两面夹击玉门关。” 纸条背面的墨迹还未干,写着 “吐蕃赞普己调集三万骑兵,驻扎在青海湖”。
阿依莎猛地拍向案几,腰间的弯刀滑出鞘寸许:“我去联络粟特商队!” 她的红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们在吐蕃有贸易点,能打听骑兵的布防。”
李轩却按住她的刀柄:“来不及了。” 他指着窗外的训练场,玄甲军正在演练新的阵法 —— 三人为一组,持长戟的在前,背弩箭的在后,中间是挥舞短刀的步兵,“让月落部的骑兵立刻集结,明日拂晓出发,抢占葱岭的‘一线天’关隘。”
“那商队怎么办?” 慕容婉儿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素色锦还在波斯,万一被大食截获……”
“截获正好,” 李轩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让波斯的老部下把消息散出去,就说大食为垄断丝绸贸易悍然动武。” 他看向秦琼,“将军,能否请老部下调集波斯的盟军,在阿姆河沿岸布防?”
秦琼的虎目亮了:“老夫这就修书!当年我帮他击退过突厥人,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他转身去取笔墨,铠甲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厅内格外刺耳。
次日清晨,月落部的骑兵踏着寒霜出发。慕容婉儿站在城楼上,将袋甜菜根糖霜塞进骑兵首领手里:“若遇大雪,含块糖能御寒。” 她的目光越过骑兵的红袍,望向远处的雪山,“小心脚下的冰,去年有商队在那里摔断过骆驼腿。”
李轩正在校场检查投石机的配重。当第一块百斤重的青石被抛上天空,砸在靶场的土墙上火星西溅时,苏小小带着个波斯商人闯了进来。商人的头巾沾满血污,怀里紧紧抱着个铜制的令牌 —— 是秦琼老部下的兵符。
“阿姆河防线被突破了!” 商人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大食的骑兵夜里偷袭,用火箭烧毁了我们的粮仓!” 他突然瘫倒在地,从靴筒里掏出块染血的素色锦,“这是从死人身上找到的,他们…… 他们把织锦缠在马头上,当成战利品!”
锦缎上的琉璃珠己被马蹄踩碎,红色的染剂混着血渍,像朵凋零的花。李轩捏着残破的锦缎,突然对身边的亲兵下令:“鸣号!集结玄甲军和月落部的后备队!”
号角声在玉门关上空撕裂晨雾时,苏小小正在给琉璃琴调弦。琴弦突然崩断,银色的丝线弹起,在她手背上留下道细细的血痕。“我去长安,” 她将断弦缠在指尖,“让太平公主向陛下请旨,调河西军增援。”
李轩看着她白衣上的血痕,突然想起洛水畔的琴声。他从空间里掏出个铁皮哨子 —— 是用信号弹的外壳做的:“若遇关卡阻拦,就吹这个,玄甲军在长安的暗哨会接应你。”
慕容婉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木箱,里面是连夜赶制的伤药 —— 用甜菜根的汁液混合草药熬成的,据说能止血。“让士兵们带上,”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和阿依莎会守好玉门关,你们…… 早点回来。”
三日后,李轩的大军抵达葱岭一线天。关隘的守军正用石块抵挡黑沙卫的进攻,箭羽像暴雨般落在狭窄的山道上。他举起望远镜,看到对方阵中插着大食的黑色旗帜,旗下的骑兵正用火焰喷射器(大食从拜占庭学来的新式武器)焚烧关隘的木门。
“投石机瞄准旗帜!” 李轩的剑指向敌阵,“玄甲军从侧翼的悬崖绕过去,用硫磺弹掩护!”
当第一块青石砸倒黑色旗帜时,李轩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铜铃声 —— 是月落部的后备队赶来了。为首的阿珠举着面新织的战旗,红色的缎面上用金线绣着个巨大的 “玉” 字,在阳光下像团燃烧的火。
“李将军,我们来了!” 阿珠的声音带着稚气,却穿透了厮杀声,“慕容姐姐说,这面旗能吓退敌人!”
李轩望着战旗下跃动的人影,突然想起议事厅里的灯火 —— 慕容婉儿的农书,苏小小的琴,阿依莎的账本,还有秦琼的枪。他握紧手里的剑,率先冲下山坡:“为了玉门关!”
喊杀声在葱岭的山谷里回荡,惊起成群的飞鸟。没有人注意到,块被血浸透的素色锦缎,正从悬崖上飘落,坠入谷底的积雪中,像颗被遗忘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