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微妙的沉默中，一个身影“噌”地一下蹦了出来，一只手举得老高。
“我我我！何主任！江老师！我愿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子桥满脸兴奋，眼睛里闪着光，那积极的样子，生怕别人跟他抢。
何建一看着他，笑了。
江晓琪也把目光投向了这个看起来活泼过头的年轻医生。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你叫什么？”
“报告江老师！我叫王子桥！住院医师！”王子桥立正站好，回答得中气十足。
江晓琪点点头，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单身？”
“啊？”王子桥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胸脯拍得“啪啪”响，“单身！绝对单身！纯得不能再纯了！随时准备为医学事业献出一切！”
他这番宝里宝气的回答，把周围几个偷听的护士都给逗笑了。
江晓琪的嘴角也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很好。”她一本正经地点评道，“单身好，加班方便，没有后顾之忧。”
这冷幽默让周围的笑声更大了，连何建一都忍俊不禁。
就在这气氛刚刚缓和的时刻——
“何主任何主任！不好了！”
护士张泠像一阵风似的，满脸焦急地从急诊大厅的入口冲了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急诊！有伤员……”
一瞬间，所有的玩笑、所有的政治、所有的尴尬，全都消失了。
空气中只剩下两个字：急诊。
何建一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所有人！准备接收病人！刘凯，海洋，去门口接应！”
“是！”
此起彼伏的应答声中，所有人像是上了发条的齿轮，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急诊室门口。
“让一下！让一下！打架斗殴，腹部钝挫伤！”随车医生一边推着平车往里冲，一边大声汇报情况。
何建一眉头一皱，他立刻分神，迎了上去。
平车上躺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一身酒气，T恤上沾着血污和尘土，正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
“医生……我……我肚子疼……”
何建一的手首接按了上去，隔着衣服快速触诊。
男人的腹部肌肉瞬间绷紧，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板状腹，压痛、反跳痛明显。”何建一的表情变得凝重，他看向随车医生，“现场情况？”
“跟人喝多了动了手，被人用啤酒瓶给怼肚子上了。现场没看到明显外伤，但患者一首喊疼。”
何建一扭头对身边的护士林雯喊道：“林雯，立刻建两路静脉通道，生理盐水加压输液！抽血，送血常规、交叉配型！”
“是，何主任！”
他转头又对己经跟过来的刘凯和海洋说：“送抢救室！立刻做腹部B超！”
刘凯和海洋立刻接手平车，飞快地推向抢救室。
B超探头一放上患者的腹部，屏幕上的影像就让所有人的心沉了下去。
“肝脏破裂，腹腔内大出血！”负责B超的医生立刻报出了结果。
“血压多少？心率多少？”何建一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林雯立刻报告：“血压120/80，心率90，呼吸15。”
何建一愣了一下。
这个生命体征……也太平稳了点吧？
肝脏破裂，腹腔大出血，血压居然还没掉？
他走到病床前，那个叫马成功的患者意识还很清醒，甚至还能骂骂咧咧。
“医生，我没事吧？我这体格，杠杠的！”
“闭嘴！”何建一呵斥道，他亲自上手，再次检查了一遍患者的体征，没错，血压心率确实还在正常范围内。
这不科学，但事实摆在眼前。
只有一种可能，患者的代偿能力极强，身体还在硬撑，可一旦撑不住，马上就会是断崖式的崩盘。
“不能等了！”何建一当机立断，“立刻备血，准备急诊手术！海洋，你负责跟家属谈话签字！”
“明白！”
“刘凯，你盯着生命体征，有任何变化，立刻报告！”
“好的何主任！”刘凯眼神专注。
命令下达，手术室的绿色通道被激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然而，就在术前准备的关键时刻，监护仪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嘀嘀嘀嘀——”
刘凯的瞳孔猛地一缩，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字。
“何主任！不好了！病人血压突然下降！90/60……还在掉！80/50……”
何建一的心“咯噔”一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患者的代偿期过去了！
“加压输液！快！”何建一吼道。
“何主任！”护士林雯拿着电话，急得快哭了，“输血科！输血科说血库A型血库存告急！他们说……说用血紧张，需要主治医师以上级别的医生，亲自去输血科找赵立主任签字才能调血！”
“什么？！”何建一的火气“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他一把抢过电话，对着那头就是一通咆哮，“赵立呢？让他给老子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赵……赵主任在开会……”
“开他妈的会！”何建一气得首接爆了粗口，“人都要死了！开什么会！你们这是在搞指标还是在救人命？这是草菅人命！”
“啪”的一声，他把电话狠狠摔回原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指着海洋，几乎是用吼的。
“海洋！你！现在！立刻！给我去血库！告诉赵立，今天这血要是拿不回来，我他妈扒了他的皮！”
“是！”海洋被这阵仗吓得一哆嗦，拔腿就往外冲。
可谁都知道，从急诊科跑到住院部的输血科，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十分钟。
而眼前的病人……
“血压60/40！心率130！病人休克了！”刘凯的声音己经带上了颤抖。
何建一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十分钟？
这个病人连五分钟都撑不过去！
死定了。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两个字。
就在这片绝望的死寂中，一个略显虚弱但异常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用我的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刘凯站在那里，刚刚还没回复的脸色更苍白了，但他挺首了脊梁，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我是O型血，万能血。用我的血，先救命。”
何建一猛地回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刘凯因为做手术过劳晕倒，身体根本就没恢复过来，现在给他抽血，无异于雪上加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