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抱着膝坐在栊翠庵的竹影里,指尖无意识绞着素色裙角。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她望着阶下那汪被雨洗得发绿的青苔,声音轻得像叹息:“前儿听周瑞家的男人说,新来的匡相公原是个苦出身。在家乡时,他夜里伺候病重的爹,一边煎药一边念书,念倦了就用冷水擦脸,天亮了还得去田里挣嚼谷……”
妙玉正往青瓷盏里注沸水,碧螺春的嫩芽在水中翻卷,她垂着眼帘,长睫投下片浅影:“哦?倒不像如今这副八面玲珑的模样。”茶烟袅袅漫过她素白的手指,“可见这富贵场、名利窟,原是能把骨头都泡软了的。”
英莲抬头看她,见她素色僧袍的领口绣着细白的梅枝,倒比别儿家的金翠更显清贵,却也更显孤冷。“我听他同乡说,当年马二先生赠他银两,他一路省吃俭用,到家先给娘磕了三个响头,把银子全捧出来。那时他眼里的光,倒比这庵里的琉璃灯还亮。”她想起自己被拐时模糊的记忆,眼眶微微发潮,“怎么进了这府里,就只剩些钻营的心思了呢?”
妙玉将茶盏推到她面前,釉色莹润的杯沿凝着细珠:“少年时的心性,原如未经雕琢的璞玉,遇着清风明月便透着凉意,可若扔进这贾府的浑水里,要么被磨去棱角,要么就得跟着浑水摸鱼。”她望着庵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红的云霞,语气里带着几分勘破世情的淡漠,“你瞧那园子里的花,昨日还开得轰轰烈烈,明日一场风雨,便落得满地狼藉。人心,又何尝不是这样?”
案上的香炉里,檀香正燃到中段,烟柱笔首地往上飘,到顶却忽然散了。英莲捧着温热的茶盏,指尖触到一片微凉——她忽然想起自己那被人换去的名字,想起幼时在甄家后院摘菱角的日子,竟和妙玉说的那“璞玉”二字,隐隐有了几分重合。
英莲低头,轻抿一口茶,那茶的苦涩在舌尖散开,许久才回甘。“可我总觉得,人不该如此轻易就被这环境改变了心性。”她声音带着一丝倔强,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妙玉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只是这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容易。就如这茶,初尝苦涩,若能细品,方能尝出其中真味。人心也是如此,在这纷扰中坚守本心,谈何容易。”英莲望着庵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路迷茫。这时,远处传来几声暮鼓,回荡在寂静的山林间。英莲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我该回去了,今日与姐姐这番话,让我心中明朗了许多。”妙玉起身相送,到门口时,她轻声道:“无论前路如何,且守好自己这颗心。”英莲点头,一步一步朝着贾府的方向走去,背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而那股茶的回甘,却还留在她的唇齿之间。
雪晴师太见妙玉送走了英莲,有些感慨。“这英莲虽是薄命之人,倒有颗坚韧的心。”雪晴师太双手合十,微微叹息。妙玉转过身,目光仍望着英莲离去的方向,“她与这府里的其他人不同,身上带着股难得的纯善与倔强,若能守得住本心,或许能在这泥潭中走出一条路来。”雪晴师太微微点头,“只是这贾府如今表面繁华,内里却己腐朽不堪,她一个弱女子,想要坚守何其艰难。”妙玉收回目光,神色平静,“我与她说的那番话,也是提醒自己。这尘世的诱惑与磨难,谁又能真正置身事外?我在这栊翠庵中,看似超脱,实则也在这大环境里挣扎。”雪晴师太看着她,眼中满是慈爱,“你能有此感悟便好,无论何时,都莫要失了自己的真性。”妙玉轻轻颔首,与雪晴师太一同转身,走进庵内。此时,月色渐浓,洒在庵前的小径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银霜。
英莲回到贾府,宝钗和姐妹们都发现英莲的变化,尤其是才华出众了不少,宝钗姑娘给她起了新的名字香菱。然而香菱最终没有成为薛蟠明媒正娶的老婆。因为薛蟠娶了一个叫夏金桂的姑娘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