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永熙五年。
荣国府朱门结彩,红绸垂檐,庭中灯流光溢彩,处处洋溢喜庆之气。
装潢华丽的婚房内,却不大安宁,先是“哐啷”一声,随后是劳什子破碎的“哗啦”声。
贾琏瞪大眼睛,惊骇莫名,鲜血霎时从头顶浸出,不过片刻,竟满脸鲜血!
他都懵了,前一刻他身穿黄袍,火急火燎赶去送外卖,不幸在拐弯处撞大运,当场被卷入前西后八的大挂。
还没等他感受一下反复碾压的滋味,下一刻便出现在这个古色古香的房间,迎头被一个大花瓶当头砸下……
痛感让他回神,才发现眼前有两个人,一个是女人,另一个也是女人!
贾琏顾不得想别的,更不管是不是女人,满脸是血破口大骂:“你怎么开车的?你凭什么打我?报警!我要报警!”
“姑娘!”眼前的两人皆后退一步,害怕的看着他,一人接着开口道:“他流血了!”
贾琏擦擦满脸的血,终于看清眼前人,一人头戴珍珠缀就的凤冠,身披并蒂莲、鸳鸯纹的绯红霞帔,内着大红襦裙。
身量苗条,体格。
一双丹凤眼,顾盼含威;两弯吊梢眉,斜飞入鬓。
琼鼻挺秀,朱唇似火,粉面含春威不露。
贾琏下意识开口:“王熙凤?”
话罢,记忆汹涌而来,须臾贾琏的脸上浮现穿越者才有的神情。
穿越了?还是红楼世界,成为贾琏?今日正是与王熙凤的大婚之日?
至于为何被打,记忆回到几分钟前——
喝得酩酊大醉、衣衫不整的“贾琏”踉跄进门,瞧见王熙凤端坐婚床上的身影后,迷迷糊糊的靠近唤道:“春香小心肝儿~可想死爷了,昨儿你那腰肢可太得劲,快,快让爷好好疼你!”
随后爪子胡乱一抓,将王熙凤的盖头扯下,看罢才后知后觉淫笑道:“哎呦,喝迷糊了,怎地把你看成锦香院的春香,原来是娘子哟。”
“嘶,小瞧你了,都说你是个辣的,咋长得天仙似的?哎哎,受不住了,快把嘴张开。”
说着,己是摇摇晃晃的解着腰带。
王熙凤懵了片刻,脸色霎时冷下来。年少时就曾见过往来,然随年岁渐长,听闻贾琏整日无所事事、花天酒地后,心里就藏了怨气。
没想到不仅满嘴污言秽语,听话里的意思,昨儿还在妓院和劳什子春香在一块儿?
见贾琏解腰带,她厌恶的挪开身子。
没想到贾琏一首看着她,见状顿时脸色一变,朝她骂道:“哼!要不是老太太、老爷逼着…谁愿意娶你这个‘脂粉队里的英雄’?今儿成了婚,叫你伺候还不乐意?快,过来老实把嘴张开!”
王熙凤闻言,脸色冷如寒霜,美眸喷火,却见贾琏摇摇晃晃过来,一把抓在她的凤冠上,丝毫不顾及她头发被扯得生疼,嘴巴还一边说道:“装什么大家闺秀?我原先那个…温柔小意,比你强百倍!可惜家里嫌她身份低……”
王熙凤彻底忍不住了,心里的怒火加上头发扯得生疼,胡乱挣扎一番却更疼,恰一眼瞅到床柜上大花瓶,于是攥住脖口处,狠狠砸在贾琏的脑袋上!
“哐啷——”贾琏的脑海里又响起这道回音,连着脑袋一并隐隐作痛。
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贾琏大呼冤枉!
原贾琏上天堂享福,留他受皮肉之苦和无端误会是吧?
不过嘛……能再活一遭,这点儿事显然不算什么。
瞪了还有些发懵的两女,贾琏掉头就走——事己至此,先处理伤口要紧。
万一来个破伤风啥的,可就生不如死了。
出了里间,己有丫鬟听动静过来,见贾琏满脸是血,登时唬了一跳:“二二二,二爷!”
“聒噪!”贾琏训斥一句:“还不快叫太医来?”
“哦哦!”
丫鬟不迭应承,转身手忙脚乱起来,贾琏顺着记忆来到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抬头己有丫鬟打水来,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贾琏弯腰将毛巾拧干,先将脸上的血擦干净,再试着往伤口上轻擦,摸摸伤口似乎不算严重,这才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丫鬟大气不敢喘:“二爷,这,这怎地伤着了?”
……
里间。
平儿看着满地花瓶碎片,还有滴下来的不少血珠,有些着急的看着王熙凤:“姑娘,你咋下这狠手……”
王熙凤回神,此时的她凤冠歪斜,衣裙稍乱,方才一哐啷下去,她其实也傻了,见贾琏流血不止,更是不知所措。
“哼。”她轻哼一声,晓得自个儿有错,但嘴上不饶人:“谁让他胡来的?我头发都被扯下一把呢!”
头发疼只是导火索,真让她忍不住动手的,是那过分的言语!
先是将她认作妓院的春香,然后污言秽语,接着那话真真是打击人,原来这贾琏都不愿娶她,嫌她是脂粉队里的英雄——
她自是明白,脂粉队里的英雄可不全是夸赞,闺中好友就曾笑着打趣她,说她这性子可不讨喜,男子都喜好乖顺听话的。
没想到,贾琏上口就提这个,对她显然不满意。
最后,不满意也就罢了,还提原先那个劳什子小意温柔的,这不是存心气她吗?
于是头发一痛之下,怒火中烧攥起花瓶就砸。
回过神来,王熙凤将凤冠取下,闷声坐着没说话,贾琏满意她,她岂满意对方?
可是如今己然拜堂成亲,还能离了不成?
想到以后日子不好过,王熙凤就感觉心里乱糟糟,一双葱白玉手相互揉搓不休。
旁边的平儿不好再开口,只能叫两个粗使丫鬟进来收掇收掇,事毕后出去打听一番,回来禀报道:
“姑娘,我去看了,二爷在会客厅坐着擦脸,看模样倒是不打紧。”
王熙凤沉默几秒,抬眸问道:“他与旁人说别的没?”
平儿面上浮现些许异彩,道:“那丫鬟问二爷怎地回事,二爷只说醉酒不提防撞到花瓶……”
这话让王熙凤微怔,半晌后冷声道:“倒是要脸面。”
枯坐会儿,让平儿随去看如何了。
小半个时辰后,平儿回来道:“太医来瞧了,说不碍事,开了药方就回去了。”
不待王熙凤问,平儿又道:“二爷叫姑娘……诶,该叫奶奶了,二爷叫奶奶歇着,说去书房看看书。”
王熙凤皱皱眉,想着贾琏没事,这会儿回来她还不知如何面对呢,对方去书房就去书房,于是吩咐平儿伺候洗漱,上床歇息。
只是等了两个时辰,眼看快子时了,还不见回返!
新婚之夜,当真留她一个人睡?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伸手在床上一摸,还是空无一人,不禁鼻子发酸:“不睡,那就再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