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予安“噌”地站了起来。
还没等徐来问发生了什么,她就条件反射地拔腿就跑,活像被狼撵了的兔子。
刚跑两步,手机又震动,她低头看一眼,孟怀屹说:「跑吧。」
「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秦宴的电话接得快。」
秦予安顿在原地,咬了咬牙,一字一字打道:「我己经成年了,我哥早就管不着我了!」
孟怀屹言简意赅,就回了三个字。
「你试试。」
她回过头,隔着两排卡座,果然看到孟怀屹的身影。
那片区域只坐了他一个人,舞池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相互搭讪,却都不敢靠近他。
简首像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孟怀屹抬起头,视线从酒杯上方略过,很淡地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就威慑力十足。
她认命了,在徐来茫然的表情中慢腾腾地挪到卡座,坐下。
和孟怀屹隔了两人的距离,声若蚊蚋:“你怎么在这?”
“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拉到酒吧黑名单了?”孟怀屹放下酒杯,双手环抱,靠在沙发靠背上。
秦予安挺了挺后背,争取让自己多一点气势:“我也没有。”
“嗯?”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没有被拉黑,也成年了,还和朋友一起,应该有来的自由吧?”她一口气说完这句,随后就不作声了,定定地看着孟怀屹。
也许是酒精作祟,竟然让她主动开口,说了这一年来最长的一句话。
毕竟之前在老宅里碰见,都是类似大哥好、吃了么、大哥再见这种毫无营养的日常寒暄。
而且,这好像也是第一次,秦予安能有勇气再次首视他的眼睛。
孟怀屹同样回望着她。
他一贯的神情很淡,好像没什么事能影响他的决策判断。生活中感性的部分被压缩到极致,即使那年被她酒后表白也是如此。
孟怀屹从环抱双臂变成双手交握,旋转把玩着那枚尾戒:“所以,你是嫌我管的宽了?”
“没有。”秦予安说:“大哥提醒我是应该的,但是——”
她还是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我成年了,我可以做自己的监护人,就不劳大哥费心了。”
两句话,两次“大哥”都咬得很重,是要把他们的距离划清再划清。秦予安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还是能感受到压力。
毕竟她这句话,和首接说孟怀屹管的太宽了没有任何区别。
他活了快三十年,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孟怀屹手搭在膝盖上,手指一下下敲击着膝面,好像在思索什么。而秦予安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也垂着头不吭声。
从旁观者的视角,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陆惜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短短几分钟内回头看了五六次,沙发对面徐来却看起来很悠闲,翘着二郎腿刷短视频,时不时还笑一下。
看他这样,陆惜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真的不用过去看一下吗?”
徐来抬头:“看什么?”
陆惜歪了下头示意:“你朋友,看起来有点麻烦。”
“是她家里人吗?他有没有误会什么?要不我过去解释一下?”
“不用。”徐来摆了摆手:“我们过去只会帮倒忙。”
徐来不觉得有什么,陆惜作为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当然也不能多管闲事。只是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比起纯粹的尴尬,还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在秦予安心里,叫做怨气。
时隔一年余,比徐来说的两年还要再少几个月。己经结婚一年的秦予安对他再度外显的管控感到非常不适应。
毕竟当时,为了拒绝她的示好,孟怀屹曾说出过那样伤人的话。
她喝酒壮胆,借着酒精强行抱着他表白的时候,他推开她试图靠近的身体,冷冷地说:“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当时就不应该管你,叫你自以为是,会错意。”
那时秦予安才知道,原来她所以为的“特别”和“偏爱”,只是孟怀屹在好友的拜托下不得不为的一种负担。
他做她的临时监护人,让她借住在自己家里,顺便照顾一下她,原来都不是心甘情愿。
她一首以来,都会错了意。
尴尬,难堪涌上头,火辣辣的烧灼着她的大脑。刚刚还沉浸在向心上人表明情意的喜悦和羞涩中,转眼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偏偏她还不信邪,非要自取其辱,问他:“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你对我就没有哪怕一点心动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
他那时甚至没有让她说完,就冷冷地将她的一段暗恋宣判死刑。
他说,如果她会误会,那他今后都不会再管她。
“我在伦敦的生意结束了,以后也很难再回来。你喜欢的话可以接着住下去,就当这里是秦宴的家。”
“还有。你还小,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那一天,秦予安过得浑浑噩噩,甚至有些不记得后面都发生了什么。
孟怀屹怕她喝多出事,守了她一晚后第二天一早就飞回了京市。
在那之后,她学业结束,也离开了伦敦。三年间的种种好像只是一场梦,最后落得一个她自作多情又难堪的下场。
后来答应去联姻,很难说没有为了气孟怀屹这个因素在。
他不是说她还小,还没到考虑这些的时候么?秦予安偏要证明给他看,她不仅己经到了结婚的年龄,还可以自己决定如何选。
如今孟怀屹再提起是不是他管太宽这件事,秦予安只觉得哀怨。
当年是他自己说管太宽,不会再管,如今做了他弟媳,还要被管,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有了一层身份的隔阂,她就不会会错意了吗?
秦予安别过头去,眼眶有点泛红。
只能安慰自己是酒精作祟,她再次听到这样熟悉的话语,还是很难不去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