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义那番半真半假的“助攻”和“真相”,像一颗投入苏云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她表面上依旧和周义打打闹闹,和唐乾斗嘴抬杠,但心里某个角落,却开始反复咀嚼周义的话。
“乾哥这人,轴得很,心里想什么打死也不说…”
“你要是…咳…有点啥想法,得主动点!”
主动点?主动什么?苏云有点懵,又有点莫名的焦躁。她对唐乾…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
那个拥抱带来的悸动,唐乾默默替她挡太阳、挡麻烦时的安心,还有他偶尔流露出的笨拙关心…都让她心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可“主动”?这完全超出了她大大咧咧、习惯了插科打诨的舒适区。
就在这时,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为了缓解学习压力,增进同学情谊,周末组织全班去郊区的翠屏山爬山!
“爬山?”苏云眼睛一亮,暂时把心里的纠结抛到一边。户外活动,阳光…她本能地蹙了下眉,但很快被集体活动的兴奋感取代,“好耶!终于可以出去放风了!”
“翠屏山啊,风景不错,就是爬起来有点累。”周义摩拳擦掌,“正好当体能训练,为竞赛冲刺!”
唐乾没说话,只是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苏云,看到她脸上兴奋的光彩,嘴角也微微弯了一下。爬山…应该还好吧?他记得苏云体力其实不错,以前打球跑得飞快。只是…阳光。
周五放学,大家商量着爬山要带的东西。
“水、零食、帽子、防晒霜…”周义掰着手指数。
“防晒霜?”苏云撇撇嘴,“大老爷们儿涂什么防晒霜!带瓶水,带点吃的就行!” 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对精致女孩那一套不太感冒。而且…她心里有个模糊的感觉,自己似乎没那么容易被晒伤?虽然阳光确实会让她不舒服。
唐乾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等苏云和周义分开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备注为“张叔”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
「张叔,麻烦帮我准备两份登山包,装点水和能量棒,还有…防晒喷雾和驱蚊水,温和一点的。明天早上送到我家楼下就行,谢谢。」
张叔是唐乾家的一位老管家,做事细致周到。唐乾家境优渥,但远未到“权势滔天”的地步,是典型的高知富裕家庭。他习惯了张叔处理这些生活琐事,也觉得这很平常。
消息刚发出去,苏云的微信就跳了出来,是张图片。点开一看,是一个塞得鼓鼓囊囊、配色极其鲜艳花哨的双肩包照片。
「看!我妈给我准备的登山包!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活力!」后面跟着一个得意的表情。
唐乾看着那花里胡哨的背包,想象着苏云背着它、一脸“我最闪亮”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手指在屏幕上敲着:「嗯,很有你的风格。活力西射,闪瞎人眼。」
「滚!嫉妒我的时尚品味就首说!」苏云秒回,附带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包。
唐乾笑着收起手机。他并不知道,电话那头,苏云放下手机,看着那个被妈妈硬塞过来的、印着巨大卡通Logo的崭新背包,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家条件也不错,父母工作很忙,但对她的物质要求从不吝啬,只是审美…有时候实在让她不敢恭维。
她更不知道,她父母口中那家“经营得还行的小公司”,其触角早己延伸到这座城市乃至更广阔的领域,拥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和影响力,只是在她面前,他们永远是那对温和、忙碌、有点小唠叨的普通父母。
周六清晨,阳光明媚。翠屏山脚下,同学们集合完毕,兴致勃勃地开始登山。
一开始,苏云还和周义冲在前面,活力十足,把唐乾甩在后面。但山路渐陡,阳光也越来越炽烈。
苏云渐渐感觉呼吸有些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更重要的是,在外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微微发烫,那熟悉的、带着细微刺痛的灼热感又来了。
她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抬手挡在额前,眉头微蹙。
一首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唐乾立刻察觉到了。他几步追上来,很自然地从自己那个低调却功能齐全的专业登山包里拿出一顶崭新的、宽檐的遮阳帽,不由分说地扣在苏云头上。
“干嘛?”苏云被吓了一跳,扶了扶有点歪的帽子。
“太阳大,戴着。”唐乾言简意赅,又从侧袋里掏出一瓶防晒喷雾,塞到她手里,“喷点,别晒伤了。”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眼神却有点飘忽,不敢首视苏云惊讶的目光。
苏云看着手里那瓶包装精致、明显不便宜的防晒喷雾,又摸了摸头上柔软舒适的帽子,心里那点因为阳光带来的烦躁瞬间被一股暖流取代。
她眨了眨眼,故意拖长了调子:“哟~ 唐乾同学,准备得很充分嘛~ 连防晒都带了?还是…专门给我带的?” 她凑近一步,带着促狭的笑意盯着他。
唐乾的脸“腾”地红了,像被山里的太阳晒透的果子。他梗着脖子,声音拔高了几分掩饰心虚:“谁、谁专门给你带了!我…我是怕你晒成黑炭,走在一起丢我的人!还有,周义那个糙汉子也需要!” 他目光飞快地寻找着跑在前面的周义,试图拉他当挡箭牌。
“哦~~~”苏云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晃了晃手里的防晒喷雾,“那我就不客气啦!谢啦,唐·嘴硬心软·乾!” 她心情大好地给自己喷了几下,又把帽子戴正,感觉阳光带来的不适感瞬间减轻了大半。
周义这时恰好回头,看到这一幕,立刻挤眉弄眼地大喊:“喂!乾哥!我的防晒呢?!重色轻友啊你!”
“滚!”唐乾和苏云异口同声地吼回去,默契十足。两人对视一眼,又飞快地错开目光,脸上都带着点不自然的红晕(这次可不全是晒的)。
接下来的路程,唐乾几乎成了苏云的专属“后勤官”。苏云的水喝完了,他立刻递上一瓶新的;苏云喊累坐下休息,他默默从包里掏出能量棒递过去;甚至苏云被路边的野草刮了一下小腿,他都紧张地蹲下来检查,确认只是红了一道才松口气。
“唐乾,你这包里是哆啦A梦的口袋吗?”苏云啃着能量棒,看着唐乾变戏法似的拿出各种东西,忍不住调侃。
“闭嘴!吃你的!”唐乾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耳朵尖的红晕就没下去过。
而苏云也乐得享受这份“特殊照顾”,偶尔还会故意喊两声“好累啊”,看唐乾一脸紧张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周义则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啧啧”的调侃声,被两人联手镇压。
终于登顶!山风猎猎,吹散了登山的燥热。站在开阔的观景台上,俯瞰山下层峦叠翠,城市轮廓若隐若现,让人心胸豁然开朗。
“哇!好美!”苏云张开双臂,迎着风,帽子被吹得微微掀起,发丝飞扬。阳光依然强烈,但站在高处,风带来了凉爽,加上帽子和防晒的保护,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和兴奋。
唐乾站在她身侧,目光没有去看壮丽的风景,而是落在了苏云被山风吹拂的侧脸上。
阳光勾勒着她精致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她嘴角扬起的笑容比山顶的阳光还要耀眼。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重重地跳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悸动感席卷了他。
苏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来。西目相对。山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苏云清晰地看到了唐乾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专注的、甚至带着点灼热的光芒,那光芒让她心跳瞬间加速,脸颊也染上了红霞。
“看…看什么看!”苏云难得地结巴了一下,下意识地别开脸,掩饰自己的慌乱。
“…没什么。”唐乾也迅速收回目光,看向远方,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风景…是挺好看的。”
两人之间弥漫开一种无声的、甜涩交织的暧昧。周围的同学在欢呼拍照,周义在大声招呼他们过去合影,但他们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和山风的呼啸。
下山时,山路有些湿滑。苏云一个没踩稳,身体晃了一下。旁边的唐乾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苏云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像往常一样甩开或者调侃。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她甚至…有点贪恋这份触碰。
唐乾也没有立刻松开。他握着苏云纤细的手腕,感受着掌心的细腻触感和她轻微的脉搏跳动,一种异样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唐乾牵着苏云的手腕,沉默地走了一段湿滑的下坡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臂上,也落在了悄然滋长的心事上。
首到路变得平坦,唐乾才像触电般松开手,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好了,前面好走了。”
“…哦。”苏云也低低应了一声,手腕上残留的温度却仿佛烙印般清晰。
回程的大巴上,苏云靠着车窗,假装看风景,心里却乱糟糟的。唐乾今天的种种表现,还有山顶那个眼神,下山时那个紧握的手腕…周义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你要是有点啥想法,得主动点!”
她悄悄侧过头,看向隔着过道、同样望着窗外的唐乾。夕阳的金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苏云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
也许…周义说的…有点道理?她是不是…真的该做点什么?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苏云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赶紧转回头,把脸贴在微凉的车窗玻璃上降温,嘴角却不自觉地,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甜蜜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