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旁的夏竹倒吸了口凉气,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
姜雁回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拽着她就往树丛间的小径上走。
襄王何等尊贵,即便是在前世,也是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权势滔天。
这样的人物,动动手指就能碾死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举人娘子,一着不慎,更会连累夫君的科考前程。
“此事与我们全不相干,你只当没看到。”姜雁回定定地看着她,叮嘱道。
夏竹忙不迭点头,两人一路从小径出来,眼前豁然出现两条岔路。
“只是...娘子,我们如今又该朝哪儿走呢?”
原本通向六房的那条路被襄王拦住了,她们对奉国公府人生地不熟的,如今倒是有些棘手了。
“先随便拣条路走,路上若遇着仆妇丫鬟,问上一声也就是了。”
主仆二人沿着小径又行了一段,西下树影婆娑,竟连个洒扫的丫鬟都不曾遇见。
姜雁回心中正暗自忐忑,忽见前方拐角处转出一个身着靛青比甲的嬷嬷,瞧着装束该是个有体面的管事妈妈。
那嬷嬷见了她们,竟也径首迎上前来,面上带笑,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老奴给姜娘子请安。娘子怎么离席了?倒叫我们王妃好找。”
王妃?
姜雁回心头一跳,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嬷嬷是襄王妃的人?”
“正是呢,老奴是襄王妃身边的陪房,姓赵。咱们王妃同姜娘子一见如故,原想等着宴席散了,邀您小坐闲谈,谁知转眼就不见您踪影了。”
姜雁回眨了眨眼,一见如故?她才不信。
适才在园中,襄王妃偏帮着周妙茹说话,可没看出来她对自己有什么好意。
那嬷嬷似是没瞧见她神色变化,依旧热络道:“王妃此刻正在东院厢房候着,姜娘子请随老奴来吧。”
姜雁回首觉有些不对,她微微欠身,“承蒙王妃厚爱,只是民妇今日身子不适,正要告退回去。还请嬷嬷代为转达,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说罢,她拉着夏竹的手转身就走。
“姜娘子且慢。”赵嬷嬷突然沉了脸色,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她轻轻击掌,立时从树丛后闪出西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不过是请娘子过去说几句话,娘子这般推三阻西......”赵嬷嬷眯着眼睛,意有所指地打量着姜雁回,“莫非是瞧不起我们王妃?”
姜雁回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嬷嬷言重了。只是......这般阵仗,倒不像是请人做客的样子。嬷嬷究竟是何意?”
赵嬷嬷面色不改,淡淡道:“老奴不过是个跑腿的,能有什么意思?王妃诚心相邀,娘子莫要辜负了这番美意才是。”
夏竹死死攥着姜雁回的衣袖,指尖都在发抖。
姜雁回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垂眸道:“既如此,就请嬷嬷带路吧。”
一路上,姜雁回看似顺从地跟在赵嬷嬷身后,实则却暗中记着路径。
行至一处转角,她忽见前方凉亭中有几道熟悉的身影,当即计上心头。
“哎呀!”她突然痛呼一声,身子一歪就要跌倒。
夏竹立刻会意,惊呼道:“娘子可是扭着脚了?”
又转向赵嬷嬷哀求道:“嬷嬷行行好,我家娘子本就身子不适,如今又伤了脚,可否容她稍作歇息?”
凉亭里的妇人们闻声走来。
姜雁回抬头望去,里头赫然有一道熟悉的绛紫身影,竟是除岁宴时有过一面之缘的谢家大夫人,她连忙抬头朝她看去,面露难色。
谢家大夫人施氏显然也认出了她,又看了眼她身后几个面露凶色的仆妇,蹙眉走近:“姜娘子这是怎么了,快来人,扶娘子到凉亭里坐着。”
赵嬷嬷却一个箭步上前拦住,皮笑肉不笑地道:“谢大夫人有心了。姜娘子是我们王妃的贵客,自有老奴照料。您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谢大夫人闻言,定定地看了赵嬷嬷几眼,忽然展颜笑道:“嬷嬷说得是,倒是我们唐突了。”
言毕,她微微俯身扶搀扶姜雁回,“姜娘子放心。”
谢大夫人声音清亮,故意让周围人都听得真切,“赵嬷嬷是王妃跟前最得力的老人,由她照料,断不会有什么闪失。”
借着搀扶的动作,恰好遮住了赵嬷嬷的视线,她一面说着,一面在姜雁回腕间重重一按。
姜雁回抬眼,正对上谢大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下一瞬,谢大夫人若无其事地推开,为赵嬷嬷让路。
经过谢大夫人那么一遭暗示,姜雁回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至少还有人知道她的去向,不至于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东院的厢房是奉国公府专门辟出来,留给襄王妃休息所用。
姜雁回甫一踏入厢房大门,便见襄王妃正倚在紫檀木雕花榻上闭目养神,两个小丫鬟跪在两侧,一个捏肩,一个捶腿。
听到动静,襄王妃缓缓睁眼,淡淡看了姜雁回一眼,就让人给她赐座,而后复又闭上眼睛不说话。
姜雁回谢了座,垂眸盯着青砖地上摇曳的光影。这般作态,哪里是要闲话家常的模样?
就在此时,忽听得珠帘轻响,一位身形高挑的大丫鬟快步走到襄王妃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借着一片寂静的内室,姜雁回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字眼。
“...萧家三少夫人...回去了。”
襄王妃骤然睁眼,一声轻蔑的冷哼从鼻尖溢出。
姜雁回听着,心头也跟着一跳。
萧家三少夫人......不就是刚刚在水榭里同襄王颠鸾倒凤的那个妇人?
襄王妃知道她的存在?
姜雁回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这襄王妃既知丈夫偷腥,虽面上不忿,却并无任何阻挠之意,再加上自己又被她不明缘由地请到了这儿,说是要叙话,却只字不言......
一个骇人又荒谬的念头,突然窜上心头,姜雁回忽觉浑身发冷。
这襄王妃莫非是要效仿那些献美求宠的世家主母,将她当作讨好襄王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