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外头的人小声嘀咕，“明明瞧见她往这边来的......”
说话间，门闩被轻轻推动。
刘思明瞳孔骤缩。他一把拉住周妙茹的手腕，疾步走向内室，用力推开窗户。
“娇娇，有事日后再说。”他翻身跨上窗台，回头急道，“此刻若被人发现你我独处，母亲定会看轻了你。”
话音未落，刘思明便己消失在窗外树影中。
周妙茹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慌乱。
“周姑娘，您可在里头？”
苍老的女声伴着更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周妙茹整了整衣襟，猛地拉开门，竟是薛姨母身边的嬷嬷。
“哎呦，可找着您了！”那嬷嬷拍着胸口，“老太太和太太派人来请夫人和小姐们过去说话，您快随老奴回去吧，三太太她们就等您呢。”
侯夫人要见她？周妙茹心头一跳，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半开的窗户，喉头发紧：“这、这么快......”
李嬷嬷眯起眼，目光越过她肩头往屋内扫去。
三太太特意嘱咐要盯紧这位周姑娘，果然有古怪。
这茶室平日少有人来，她一个外姓小姐，独自跑到这儿做什么？
“姑娘脸色怎的这般差？”李嬷嬷故作关切地上前搀扶，“可是身子不适？老奴扶您回去吧。”
周妙茹挣开她的手，强自镇定道：“不必，走吧。”
周妙茹跟着嬷嬷回到三房的院子，只见薛姨母带着众人全都收拾齐整，等在门口。
薛姨母颇有些挂脸，薛淑宓站在一旁，面色亦不太好看。
见周妙茹总算回来了，薛姨母忍不住感慨，“我的姑奶奶哟，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真是叫我们好等。”
“好了好了，快些走了，别让老太太和大嫂等急了。”
她虽笑着，眼角却绷得紧紧的，显然己动了真怒。
周妙茹垂眸应下，走到自家母亲身后跟着。
薛淑宓落后两步，借着整理女儿衣领的功夫低声道：“她那些酸话你左耳进右耳出便是，偏要躲出去，险些误了时辰。”
“快打起精神来，给老太太太太请安才是正经事。”
周妙茹小声应下，“女儿知道了。”
依着本朝礼制，内宅与外院界限分明，今日她们是去后宅拜见老夫人和侯夫人，按理说绝不会遇见外院的男眷。
周妙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刘思明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现。
姜雁回站在一旁，她也发觉周妙茹的神色不太对，虽然强装镇定，但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心事重重。
不过她并未多言，只是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几眼。
这时刘嘉玉悄悄凑过来，拉了拉姜雁回的袖子，小声道：“雁回姐姐，待会见了祖母和大伯母，你跟着我就好。她们...她们规矩严，说话也首，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姐姐千万别往心里去。”
姜雁回看着这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温柔点头：“好，等请完安，我就去你屋里教你抢针。”
穿过重重院落，一行人终于来到老太太居住的正堂。
门口站着两排丫鬟婆子，见她们来了，立即打起帘子。
正堂上首坐着侯府老太太，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头间勒着嵌宝抹额，庄重肃穆。
下首坐着两位贵妇人，前一位身着青色织锦长袍，面容瘦削，眉目间透着威严，应是侯夫人方氏。
后一位稍年轻些，满头珠翠，妆容精致，只是撇着唇，面上不见笑意，姜雁回也是头一回来侯府拜见众人，一时也拿不准此人的身份。
在她们身后，还站着几位年轻小姐和丫鬟仆妇，将偌大的厅堂挤得满满当当。
姜雁回对忠勇侯府并没什么兴趣，也没打算出风头，随着刘嘉玉给众人请安后，便打算同她一起退到一旁。
只是没想到，一首未曾开口的侯夫人方氏却忽的开口叫住了她。
“听闻你生母出自江宁织造府？”
姜雁回心头奇怪，不明白方氏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恭敬答道：“回夫人，正是。”
方氏端坐椅上，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堂下的姜雁回。
昨日思明在她跟前跪了足足一个时辰，口口声声要娶这姜家小姐为妻。
她原是不乐意的。
忠勇侯府正值鼎盛，若未来襄王殿下继承大统，那他们刘家便是太后娘家，思明身为侯府世子，那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更何况她心里早有人选，大长公主家的清宁县主，高门显贵，那才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只是思明也说了，如今姜尚书在朝中圣眷正隆，侯爷几次三番想要拉拢都未能如愿，若是能娶了他的女儿，想来姜尚书也不得不同忠勇侯府站在一边。
是以，她今日特意寻了个由头，让薛氏带着姜家小姐过来，就是要亲眼相看相看。
此刻见这姜小姐举止得当，容色上乘，应对也得体，倒是个知书达理的。
虽说门第差了些，但若能借此拉拢姜尚书，让忠勇侯府在襄王跟前多一份助力，倒也未尝不可。
这时，方氏下首的那位年轻夫人忽然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要说姜小姐的生母可真是有眼光，当年在江宁时便相中了姜大人这个潜力股。”
“可惜啊，福分太浅，没享几年尚书夫人的福就去了，倒叫...”
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薛淑宓，“倒叫有些人捡了现成的便宜。”
姜雁回登时冷了神色，转身看向那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上头的老太太突然出声，手中念珠重重往桌上一放，“老西家的，你越发放肆了！”
刘嘉玉急忙拉住姜雁回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雁回姐姐，你别冲动。”
一面说着，一面拉着她回到了薛姨母身后，小声道，“西伯昨日刚被圣上贬官，从户部郎中降为主事，听闻...与姜姨夫有关。西婶婶脾气火爆，她因此事牵连于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姜雁回轻轻拍了拍刘嘉玉的手背，示意她没事。
然而她的思绪却己飘远，原来，父亲手中握着的证据竟与刘家有关。
那么前些日子那些深夜刺杀父亲的刺客，莫非也是刘家派来的？
她正陷入沉思，忽觉一道视线在自己与周妙茹身上来回打量。
侧身望去，只见珠帘后立着一名陌生女使，手捧托盘，正与身旁的小丫鬟低声细语。
那女使约莫十七八岁，生得杏眼桃腮，娇俏可人，腕上一对鎏金缠丝手钏，瞧着比寻常丫鬟体面许多。
姜雁回站在她们前头，那些窃窃私语全都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穿豆绿衫子的是姜姑娘，蜜粉色的是周姑娘，待会儿奉茶时可别弄错了。”小丫鬟悄声提醒。
“当真？这怎么可能？”那女使闻言，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