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银针暴雨射来的刹那,沈昭宁的指尖还陷在裴瑾锁骨的血咒里。她看见第一根银针扎进他心口时,自己左手相同位置突然渗出血珠。
"这是..."她低头看着掌心凭空出现的针眼,十岁那年的记忆突然刺进脑海——冰窖里的小裴瑾蜷缩在角落,怀里紧抱的宫灯将熄未熄。老太监的声音从铁门外传来:"殿下若再违逆太后,下次放进来的就不是冰..."
现实中的裴瑾突然剧烈抽搐,鎏金色的血从嘴角溢出。沈昭宁猛地拽住他衣领往旁边一滚,三根银针擦着耳畔钉进水面,溅起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昭"字。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她扳过裴瑾的脸,发现他右眼鎏金褪去后露出的漆黑瞳孔里,映着十岁的自己昏迷在冰窖的画面。那些金虫正从他伤口爬出,在空中组成新的血字:【看心口】
水面突然炸开。第十二具无头嫁衣骸骨从河底升起,颈骨断面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沈昭宁熟悉的熏香——正是大婚夜合卺酒里的味道。骸骨右手举着的银针上刻着"寅时三刻",针尾红绳却系在她自己的小指上。
"第三次了..."裴瑾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腕骨生疼,"这次...别再看漏..."他左眼空洞里涌出的金虫突然扑向无头骸骨,在它胸口灼烧出锁链形状的焦痕。
沈昭宁突然明白什么,扯开自己衣领。锁骨下的旧伤疤正在发光,与裴瑾心口的烙印形成完整图案——正是水面契约的缩小版。最新那道连接两人的红线,赫然是她昨日被蔷薇刺伤时染血的那根。
"原来你每次受伤..."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记忆碎片突然如潮水涌来:十二岁落水时裴瑾咳出的冰碴,十五岁中毒时他掌心的青紫,还有大婚夜合卺酒泼洒时,他手背上突然出现的烫伤。
无头骸骨的下颌骨突然发出"咔咔"声响。沈昭宁本能地扑到裴瑾身上,后颈却传来剧痛——有东西正从她皮肤下钻出来。借着水面反光,她看见自己颈后浮现出与裴瑾后背相同的符文,最新一笔还在渗血。
"别看..."裴瑾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眼睛,掌心三道旧伤疤贴着她睫毛,"契约要反噬了..."他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沈昭宁掰开他的手,发现那些金虫正往他右眼里钻,将最后一点黑色瞳孔也染成鎏金。
远处鸾驾铃声突然逼近。水底的嫁衣骸骨们齐刷刷转向声源,最年轻的那具突然尖啸:"时辰到了!"它胸口的银针自动旋转起来,沈昭宁心口的凤佩纹路随之扭曲变形。
裴瑾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脖子,指甲陷进皮肉里挖出血沟。沈昭宁抓住他手腕时,一段记忆首接撞进脑海——
十岁的裴瑾跪在暴雨里,老太监捏着半块凤佩冷笑:"沈姑娘的命就系在这玉佩上,殿下若不肯用眼睛做容器..."小裴瑾突然暴起咬住太监手腕,在对方吃痛松手时抢过凤佩吞了下去。
现实中的裴瑾咳出一口金粉。沈昭宁这才发现,那些根本不是金粉,而是细如尘埃的凤佩碎片。它们落进水里的瞬间,契约上的文字突然开始重组。
"原来是这样..."她颤抖着去擦裴瑾嘴角的血,却摸到他下颌处细微的凹凸——那里刻着极小的"昭宁"二字,看痕迹至少存在了十年。水面的契约突然浮现新条款:【缔约者可逆转】
无头骸骨突然暴起。沈昭宁反手拔出银簪划破掌心,血珠飞溅到契约上的瞬间,整个暗河剧烈震荡。裴瑾的右眼突然恢复清明,他抓住她流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念!"
沈昭宁看着契约上新浮现的咒文,突然认出这是幼时母亲教过的安魂曲。她刚念出第一个字,裴瑾后背的伤疤就全部崩裂,二十三根银针从伤口激射而出,将扑来的无头骸骨钉在河底。
"继续..."裴瑾的声音己经虚弱得听不清,但抓着她的手丝毫未松。沈昭宁念到第三句时,发现他右眼又开始渗出鎏金液体,而自己念出的每个字都变成血色符文缠上两人之间的锁链。
鸾驾铃声近在咫尺。最年轻的嫁衣骸骨突然挣脱银针,骨掌拍向沈昭宁后心。裴瑾用尽最后力气翻身挡住,那骸骨的手指却首接穿透他胸口,抓住了跳动的心脏——
"找到你了。"骸骨发出老太后的声音,五指收拢的瞬间,沈昭宁颈后的符文突然灼烧起来。她疼得眼前发黑,却看见裴瑾胸口被贯穿的地方没有流血,而是涌出无数写满咒文的金虫。
"别看..."裴瑾染血的手又一次盖住她眼睛,但这次沈昭宁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强行保持清醒。她看见那些金虫组成新的契约:【以目换目,以心易心】
无头骸骨突然发出凄厉惨叫。它的骨架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裴"字,每个字都在灼烧。沈昭宁趁机抓住心口锁链,用银簪划向最脆弱的那环——
"住手!"老太后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压来,"你根本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
沈昭宁的簪尖停在锁链前一寸。借着鎏金光芒,她突然看清锁链内侧刻着的全部都是日期:她每次劫难发生的日子,以及对应的...裴瑾伤疤形成的时间。
最近那个日期是昨天,旁边刻着小小的"蔷薇"二字。
簪尖终于落下时,整个暗河的水都沸腾起来。沈昭宁听见裴瑾在身后很轻地笑了一声,接着便是重物落水的闷响。她转身只来得及抓住他一片衣角,看见他彻底变成鎏金色的右眼里,映出自己背后展开的十二盏白灯笼。
"这次...换我看着你逃..."裴瑾的嘴型这么说着,身体却在下沉。那些嫁衣骸骨突然全部扑向他,二十三根银针同时扎进他心口的位置。
沈昭宁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下去。在抓住裴瑾手腕的瞬间,她看见水底裂开一道发光的缝隙,里面陈列着二十三套嫁衣,每套心口位置都别着银针,针尾系着褪色的庚帖。
最年轻那套嫁衣突然飘起,袖口露出的疤痕位置与沈昭宁完全一致。她伸手去够时,耳边突然响起裴瑾十六岁的声音:"别碰!那是你的..."
水面在这时彻底合拢。沈昭宁最后看到的,是裴瑾被鎏金完全覆盖的眼睛,和嘴角那抹如释重负的笑。
[未完待续]沈昭宁的指尖刚触到水底裂缝,整条暗河突然倒灌。二十三套嫁衣如活物般缠上她脚踝,每根银针都发出婴啼般的尖啸。她挣扎着去抓裴瑾下沉的身体,却被嫁衣袖口刺出的金线扎穿手掌——那根本不是线,而是凝固的鎏金血液。
"抓住!"裴瑾突然睁眼,纯黑的右眼裂开蛛网状金光。他扯断心口锁链抛来,断裂处涌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沈昭宁昨日在蔷薇园里哼过的小调旋律。那些音符实体化缠住她手腕时,最年轻的嫁衣突然撕开自己的空荡袖管,露出与沈昭宁左臂完全一致的烫伤疤痕。
水底裂缝深处传来老太后的尖笑:"好一对痴儿!"沈昭宁突然被无形力量拽向裂缝,在即将坠入的刹那看清了——那二十三套嫁衣的领口内侧,全都绣着她从未见过的生辰八字。
裴瑾的鎏金右眼在这时彻底碎裂。无数金虫涌出组成新的契约条款,最后一行正在燃烧:【以命续命者,当受千针蚀骨】。沈昭宁突然明白那些银针的真正用途,发狠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沾到契约的瞬间,整个水底浮现出她六岁落水时的画面:小裴瑾跪在岸边,正将自己的命格符塞进她湿透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