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沈昭宁的指尖刚触到水底裂缝边缘,二十三套嫁衣的袖口突然同时翻卷,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针脚。那些金线不是刺绣,而是凝固的血珠串成的符咒。最年轻的那套嫁衣猛地张开空荡荡的领口,她看见自己后颈的胎记正浮现在嫁衣内侧——可那分明是她六岁落水后才有的伤疤。
"看清楚了吗?"老太后的声音从每根银针里渗出,"这些才是你真正的命格。"
裴瑾的身体正在她下方沉没,鎏金色的血丝从他右眼裂缝里飘散,像某种水母的触须。沈昭宁伸手去抓,最年长的嫁衣突然横插进来,腐朽的缎面擦过她手腕,露出领口绣着的生辰八字——竟是她从未见过的日期。
"寅时三刻。"老太后轻笑,"你当真以为,自己只被换过两次命?"
水底突然剧烈震荡。第三套嫁衣自动解体,数百根银针暴雨般射向沈昭宁心口。她本能地蜷身躲避,却看见那些针在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全部转向,齐刷刷扎进裴瑾后背尚未愈合的旧伤。
"他替你受过三次。"老太后的声音突然贴近耳畔,"第一次是六岁落水,第二次是十岁冰窖,第三次......"有冰冷的手指抚上沈昭宁锁骨,"是你昨日被蔷薇划伤时。"
沈昭宁突然想起那根缠着小指的红绳。她发狠扯开最年轻嫁衣的袖口,果然在里层发现同样质地的红线——它另一端竟连接着裴瑾右眼的裂缝。
水面在这时彻底闭合。绝对的黑暗中,沈昭宁感到有东西顺着红线爬进她血管。无数记忆碎片在颅内炸开:十岁的裴瑾跪在暴雨里吞下凤佩时喉结的滚动,十六岁的裴瑾将她推离毒箭时手背暴起的青筋,还有昨夜蔷薇园里,他藏在袖中不停那根红绳的拇指。
"现在明白了?"老太后的指甲掐进她肩胛骨,"他每救你一次,你命格就残缺一分。等二十三根银针......"
沈昭宁突然暴起,银簪狠狠扎进自己掌心。鲜血喷溅到最近那套嫁衣上,绣着陌生生辰八字的布料顿时燃烧起来。借着火光,她看清裴瑾沉没的方向有鎏金液体正组成新契约:【缔约者可逆转】。
"你休想!"老太后厉喝。所有嫁衣同时扑向沈昭宁,银针上的红绳如毒蛇缠住她脖颈。窒息中她听见裴瑾虚弱的声音:"第三个生辰......"
最年长的嫁衣突然发出裂帛之声。沈昭宁在缺氧的眩晕里,看见那嫁衣心口的银针正在融化——针尾刻着的,赫然是她母亲的小字。
"娘亲......?"她无意识地呢喃。银针彻底融化的瞬间,整个水底突然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画面:三岁的自己躺在摇篮里,眉心点着朱砂的母亲正将半块凤佩系在她襁褓上。
裴瑾的鎏金右眼在这时完全爆裂。无数金虫涌出吞噬了老太后的幻影,而沈昭宁趁机抓住那根连接两人的红线,用银簪划向最脆弱处——
"沈昭宁!"
现实中的蔷薇园突然在眼前闪现。裴瑾满手是血地抓住她手腕,她这才发现自己的银簪正抵在他心口。月光下能清晰看见,他衣襟里露出的锁骨上,密密麻麻全是针眼大小的"昭"字。
"第三次了......"裴瑾咳着血笑起来,右眼彻底变成浑浊的鎏金色,"你终于......看到了......"
沈昭宁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那些金虫正从她血管里退出,每只都衔着一段鲜红的丝线——那是她被置换的命格。
"你凭什么......"她浑身发抖,染血的银簪悬在裴瑾咽喉前一寸,"你凭什么替我决定命运!"
裴瑾突然剧烈抽搐。沈昭宁看见他后背的伤疤全部裂开,二十三根银针正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出。最可怕的是第一根针——它尾端系着的红绳另一端,竟连着她襁褓时期的那半块凤佩。
"第三个生辰......"裴瑾的嘴型这么说着,手指却突然发力将她推开。下一秒,所有银针同时射向虚空某处,在月光下灼烧出老太后的惨叫声。
沈昭宁踉跄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的银簪不知何时己扎进蔷薇花丛的泥土。那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着金光的契约新条款:【以命易命,契成无悔】。
"不......"她转身去抓裴瑾,却只扑到漫天飘散的鎏金虫群。它们组成最后一行燃烧的文字:
【子时三刻,看心口】
[未完待续]沈昭宁的指尖刚碰到心口,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那些鎏金虫群在她皮肤下躁动,组成新的灼热文字:【子时三刻,验骨血】。裴瑾残破的衣袖被夜风掀起,露出小臂内侧三道平行伤疤——正是她六岁落水那日,岸边青石上的抓痕形状。
"你疯了?"她扯开裴瑾的衣领,锁骨下方果然有块凹凸不平的皮肤。那是她十岁被困冰窖时,为保持清醒用簪子划出的十字印记。最骇人的是心口处,新鲜结痂的伤口组成她昨日被蔷薇刺扎出的图案。
裴瑾突然抓住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下传来诡异的震动,像有什么东西在肋骨内侧啃咬。沈昭宁刚要抽手,他忽然咳出一团金线——正是水底那些连接两人的红线,此刻却像活物般扭动着想钻回他喉咙。
"第三次......"裴瑾的瞳孔开始扩散,声音却异常清晰,"你襁褓里的半块凤佩......"话未说完,他整条右臂突然爆出数十个血洞,每条伤口里都爬出衔着红线的鎏金虫。
沈昭宁发狠扯断缠在腕上的红线。断裂处溅出的不是血,而是她三岁时记忆的碎片:母亲抱着她跪在祠堂,族老正将烧红的玉佩按在婴儿心口。本该哭闹的婴孩却安静得出奇,因为角落里有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正死死咬着嘴唇对她摇头。
"裴瑾?!"她转向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却发现他左肩不知何时浮现出凤佩烙痕——与她记忆里完全吻合的半月形。更可怕的是那些鎏金虫,它们正用红线在她与裴瑾之间织出新的契约:【骨血尽焚,方得解脱】。
远处传来打更声。裴瑾突然暴起将她扑倒,三支黑箭擦着发髻钉入地面。箭尾坠着的银铃铛叮当作响,沈昭宁瞬间头痛欲裂——这是老太后控制傀儡的摄魂铃!
"别看铃铛!"裴瑾用染血的手捂住她眼睛,自己却被第西支箭贯穿肩膀。温热的血滴在她颈侧,竟化作金虫组成最后提示:【寅时验窗棂】。
沈昭宁趁机拔出银簪刺向铃铛。金属相撞的刹那,整片蔷薇园突然褪色成黑白。唯有裴瑾伤口流的血仍是鎏金色,在地面蜿蜒成她从未见过的家族纹章——中央赫然是那半块凤佩的图案。
"原来如此......"她突然想起最年长嫁衣上母亲的小字。银簪转向自己心口划去,血珠溅在裴瑾眉间时,那些金虫突然集体振翅飞向东方——正是她闺阁所在。
裴瑾的瞳孔骤缩。他沾血的手指在地上急书:【速毁妆奁】,还未写完,第五支黑箭己穿透他咽喉。沈昭宁看着那根颤抖的手指,终于认出这是她六岁落水那日,从岸边伸来救她的那只手。